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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合報╱徐鈺晶（台北市)】 2007.12.20 03:37 am

貓妹咪咪是我生命裡的第一隻貓。

那年夏天一個夜裡，有人丟了一個紙箱在我家樓下，裡面是三、四隻小白貓。幾個小時過去，母貓陸續叼走了小貓，最後剩下一隻小母貓，牠就是我的貓妹咪咪。

祖母不喜歡貓，帶貓妹回家時，不意外地遭到她的冷臉相待。我把貓妹藏進房間，然而貓妹自有主見，總在我不留神的瞬間，獨自闖蕩。最後，竟然整隻小貓嚴嚴密密地塞進冰箱下，再也出不來。

祖母發飆了，在她的堅持下，我必須送走貓妹。當我和弟弟艱難地挪動冰箱，把慘叫的貓妹救出來時，我的內心微微有些悵然。

第二天，統一發票開獎，生平第一次，我中了一萬元。這筆意外之財成全了我和貓妹的緣分。我告訴祖母，這隻貓絕對是招財貓，留下牠一定會帶來好家運，同時抱著雪白的貓妹獻上一萬元發票獎金。終於，貓妹咪咪奠定了在我們家的地位。

貓妹在八個月大時，曾因發情而捨下我，獨自到外閒蕩，並且與一隻不良中年貓有些曖昧。第二天，我立刻帶牠去結紮，結紮是養寵物必須有的概念。然而，貓妹的結紮卻使我對牠存在著難贖的歉疚。由於缺乏經驗，我以人類為中心去思考一隻母貓的健康。我要求醫生保留一個卵巢以提供貓妹身體必須的荷爾蒙，忙碌的醫生沒有指摘我觀念的錯誤，只淡漠地問我是否不後悔，我篤定地點點頭。

此後七年，貓妹不斷發情，每次發情，牠不吃不喝，日益消瘦，而且到處噴尿。更嚴重的是，七歲那年，牠的胸部開始長腫瘤，我立即選擇手術摘除，然而，我沒有勇氣做進一步化驗。

兩年後，貓妹另一個乳房腫瘤又形成，我的處理依然是立即手術摘除。這一年，貓妹年近十歲，手術後，牠幾乎元氣大耗，我倉皇失措地抱著牠，第一次意識到回天乏術的無力感。

最後一次看到貓妹乳房又長腫瘤，那一瞬間我傻了。半年內，腫瘤日益擴大，終於有一天脹破了，貓妹的病情隨著腫瘤的破裂而日益惡化，可是牠強行忍耐，直到學期末，我教學的課程結束的那個周末，我微微訝異貓妹的神情有別往日，我還刻意為牠拍了一幀照片。事隔多年，我才知道，那種神情在人類世界裡，稱之為「彌留」。

那是我們今生今世共處的最後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