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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虎斑貓 不凡之物 第十四集 夏亞的座駕.

坐在午夜十二點已經沒有公車的候車亭裡,抱著emily心中又是心疼,又是內疚,她是黑糖、操灰搭這兩隻感恩黑貓的主人,因為一路有她陪伴,所以和貓群才走到了這裡,但是我竟然只能讓她流淚…



我緩緩的說:「那一年…我正在鬧離婚…」



那天晚上我們吵了一架,在夜裡十點鐘在氣頭上跑出去透透氣,一路騎機車到新海橋上速度才放慢了下來,收拾了情緒之後順著方向下了新海橋來到了新莊,下橋後我看見這裏有個夜市,剛剛因為生氣沒有胃口,到了這時候肚子也餓了,於是索性停好機車後四處走一走,正在鋒頭上想等小米與女兒睡了再回家吧。



我漫無目的地走在夜市消退的人潮中,思緒混亂也忘記我正在找東西吃了,就在這時候我聽到一個男人大喊的聲音:「帶你妹妹回家去啦! 都幾點了? 兩個都還沒洗澡,明天是不用上課嗎!?」



這時候我轉身發現是一家肉羹店,老闆正在催促他女兒,裡頭有一個年紀大概是高中的女孩,拿著手機繼續講電話,沒有理會父親的不悦,而攤子裡頭還有一張小方桌,上頭擺著課本與鉛筆盒,一旁還有個書包。



剛剛老闆的吼聲打斷了我的思緒,我也就這樣沒來由的走進了這家店裡坐了下來,老板突然語氣轉為親切的問:「少年耶! 要吃什麼?」



我抬頭看著牆上的菜單,吞吞吐吐的說:「我…炒米粉,喔不…炒麵好了,一碗肉羹」老闆馬上熟練的拿起一個碗,口裡喊著:「馬上來!」不消十秒鐘,他已經從大鼎中裝好了一碗冒著蒸氣的肉羹放在我面前,而這時他又瞄了一眼講電話中的女孩,好像很沒輒的樣子。



這時忽然有一個毛茸茸的東西在椅子下掃過我的小腿,我趕緊低頭一看,發現是一隻美麗的大黑貓,睜著一雙大眼睛正抬頭看著我,一團烏漆抹黑樣子甚是滑稽,我看大黑貓乖巧就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頭,而黑貓也舒服的瞇上了眼睛,突然,背後傳來個女孩稚嫩的聲音喊了一聲:「黑糖」



有一個小女孩就這樣跑過來在我腳邊,蹲下來抱起了黑貓,有別於一般小女生的靦腆,這個女孩雖然穿著國中生的制服,卻一臉小學生的稚氣,一雙大眼睛落落大方的看著我,因為打斷我摸貓咪所以臉上掛著一個甜美的微笑。



這時老闆端上了炒麵,對著小女孩喊道:「帶走啦! 人客在吃東西,帶貓在這裡玩什麼啦!」這個小女生有副好俊俏的睫毛,一看就讓人感覺是天生是個美人胚子,跟姊姊一樣既使父親很兇但是卻一點也不怕,還對爸爸扮了一個鬼臉。



我對老闆說:「沒關係啦! 我也很喜歡貓」



老闆不好意思的回答說:「不是啦! 賣吃的地方就不衛生哩…」



我也很喜歡這隻大黑貓,於是問小女孩說:「她是男生還是女生?」



這個小女生生性天真浪漫,對我完全沒有防備,往我走近了一步,示意讓我摸摸大黑貓,笑著回答:「黑糖是女生」



大黑貓就這樣安逸的趴在小女生的身上,很舒服的樣子,小女孩又看了我一眼,就笑瞇瞇的轉身朝姊姊走了過去,這時我想起了女兒,應該不出十年吧!? 女兒長大不知道會不會也這樣古靈精怪?



快十一點了,我想起小米會不會也餓了,我嘆了一口氣,又對老闆說:「等等幫我包一碗肉羹麵外帶」老闆對我點了個頭,而我又看了一眼大黑貓,今晚豬喵跑出去也不知道回來了沒,時間晚了,還是幫小米帶點宵夜回家吧。



當我吃完最後幾口肉羹時,講電話的女孩終於放下手機了,老闆見狀又開始大吼:「帶你妹妹回家啦! 真的是這樣兩個都像沒人要的一樣嗎!?」



這時年即稍大的女孩,心不甘情不願的回上一句:「知道啦! 不用那麼大聲也聽得到啦…」



最後老闆在幫我準備外帶的肉羹麵時,兩個女孩都背起了自己的包包,那個抱貓小女生將書包甩在後頭依然捧著那隻大黑貓,顯然就只住在附近,當姐妹倆從我身邊走過,抱貓的妹妹還對我說了聲:「掰掰」



我也對她說了一聲掰掰,然後她們就離開了,看著她們的身影在轉角消失,我對老闆說:「你們家小孩好有禮貌」老闆一邊遞過來我外帶的肉羹麵,一邊和藹的笑著說:「嘿嘿! 她們媽媽去顧我岳母啦! 放學就來幫忙兼做功課,字不寫都在那邊玩貓勒…」



這個老闆很單純、無心機的三言兩語就對一個客人透漏了家中狀況,而且說話的神態中,還流露了一個父親為生了一對漂亮姐妹的驕傲,最後付了錢接過他手上的肉羹麵之後我就回家了。



回家的路上,腦子裡都是那個小女孩的笑容,剛剛她對我微笑的瞬間,好像讓我忘卻了自己剛剛吵過架的負面情緒,一切彷彿不需要再堅持,也不用再多想了,這女孩不只是漂亮,眉宇間還有一股靈氣,不知道她長大會是什麼樣子,心中暗自希望自己女兒長大也這麼可愛就好了。



回到家裡,家中的燈已經都關了,臥室裡傳出小孩聽的搖籃曲,顯然小米也睡了,我關上門脫了鞋,將肉羹麵放在桌上,這時客廳的燈亮了起來,小米睡眼惺忪的揉著眼睛:「你去哪裡呀? 幾點了…」我回答她:「去走走,我有幫你買了肉羹麵」小米嘴角笑了一下,然後對我說:「噓… 你看!」這時我將眼光轉向嬰兒車,才發現女兒睡在客廳的嬰兒車裡用著一個黑色的枕頭。



等等!! 那不是枕頭,那是…那是豬喵!



Emily聽到這裡輕輕的笑了出來,頭還是低著用瀏海蓋住臉,小聲的問我:「你說的都是真的?」



我:「嗯! 本來已經忘記這件事了,直到我沒辦法養貓後送操灰搭去妳家,到了肉羹店樓下又想起那個小女孩的貓也叫黑糖…才發現那就是妳」



Emily倒吸了一口氣,感覺得出她的情緒已經平復了下來,她小小聲地說:「所以…」



我絲毫不質疑自己的說法:「所以…其實多多少少在妳身上,我投影著女兒長大後的樣子…」Emily持續沉默著,我又繼續說下去:「但是在妳身上也預見到了為人父母的煩惱…」



這些話說出來以後,腦袋裡的思緒開始清楚了,接下來更是不避諱的說了出來:「如果在讀書的時候能遇到妳這樣的女孩… 我想就什麼都不管了,妳的漂亮、善良一定能讓許多男孩為之瘋狂…」這幾句讚美Emily一點反應都沒有,因為我知道她也聽出這只是鋪陳,生怕打斷此刻的感覺,我努力接續想表達那日聽見她爸爸生氣時,同為人父的感同身受,就也不再顧慮她的心情了:「很快我的小女孩也會長大… 她也有可能做一些我不放心的事,但到時我或許已經無法影響她,也或許只能接受,但是…我只能希望一路上她遇見正直的人…」



說到這裡Emily才稍微離開我的肩膀,平靜的看著我…



很多話我都想告訴她:「所以…因為妳還年輕,一定會遇見一個年紀跟妳差不多的男孩,雖然不一定正確,也不一定有結果,但至少妳們可以共同追求經驗的成長,累積共同的回憶,就算…就算最後不在一起了,但至少能讓彼此對付出有體會…」



Emily小小的「嗯」了一聲,算是有在聽我說話,我:「我年紀比妳大多了…卻還在學習負起責任,我沒有辦法將心放在其他的地方,所以一直把妳當成長大後的女兒想跟妳說…」



Emily臉上的淚痕已經半乾,雖然已預期到答案還是難掩期盼的問我:「說什麼?」



我嘆了一口氣:「不要將青春…浪費在別人虛耗過的人生上…」說出了這樣連自己都煎熬的話,我的手放開了Emily的肩膀…



那一剎那,我們的關係改變了,我認為那種改變是正確的,當然,必須態度的本身也是正確的,我相信今後她不會再忽然出現在我家門口,也不會再時時想參與我的生活,相對的我也不能再對她予取予求,也不可以再曖昧不明了…



我拉著她的手站了起來準備送她回家,這次Emily沒有抵抗,兩人就這樣踏著斑馬線走過了這個路口,剎那間我忽然為自己感到悲哀,最可憐的男人莫過如我,當好人無法捨棄私心,想當壞人又壞不徹底,Emily的青春洋溢我不是沒有妄想過,總認為只要我一直排拒到無路可退時,到那時就不會有罪惡感了,但是我錯了…原來我連當壞人的勇氣都沒有,只能在攤牌的時候選擇做一次好人。



我很清楚未來有個女孩喜歡自己的機會或許不會再有了,但是下一個十年後,我希望Emily會記得當年有個男人連勇氣都沒有,但他還有一點良心…


這時那個頑皮的老大哥忽然問我:「這裡面…沒有你的女朋友嗎?」這句話如閃電打在我的頭頂一樣,話一出整桌都安靜了下來,我轉過頭去見到mimi刻意避開低頭看了一下手機,而emily卻睜大眼睛的看著我,我只能遊走邊緣的說:「現在沒有…」此話一出離我最遠的那一位不識趣的朋友又問:「現在沒有? 那就是說這裡有一個過去的? 還是有一個未來的女友!?」

這時emily忽然也避開我的眼神拿起包包說要去洗手間,看她站起來時臉又似乎比剛剛更紅了,所有男士都起身讓她過去,當emily身影消失後四雙眼睛又同時轉向我,mimi更是直接就說:「好哇! 你也不早說!!」

我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回答:「什麼?」隨即就意會過來,不擅隱藏的emily肢體語言已經露餡了,我又趕緊抗辯:「她! 不是…」

老大哥馬上打哈哈的說:「喔! 那這樣我們就懂了嘛!」

我:「不是啦! 她…」

話都還沒說出口,mimi就似笑非笑的接著:「竟然利用我的生日,約自己喜歡的妹妹啊!!」

我急壞了:「妳不要亂講喔! 她…她是…」

Mimi的眼神裡忽然閃過一絲不悅的說:「是什麼!?」

但是那一點情緒眾人都沒有察覺就被另一個朋友的話蓋過:「妳生日啊!! 好! 那等等唱歌我請!!」

說話間emily從洗手間走了出來,場面又回到亂哄哄的狀態,mimi熱絡的跟朋友們熱烈的討論著各自的行業與甘苦談,只是眼神跟我已經完全沒了交會,今晚整個就是啞巴吃黃蓮,下午原本精心策劃想幫她過生日,而emily之所以會來也不過是因為傳錯了訊息,一個粗心全搞砸了,實在是苦不堪言。

這時emily忽然問我:「怎麼了? 你不開心啊!?」

我陪笑回答:「沒有啊!」餘光又撇見老大哥含意深遠的笑了一下。

吃完飯已經九點了,結完帳回來每個人都起身拿自己的東西,我隨口問兩位女生:「再去唱歌,兩位小姐不會太晚嗎?」

Mimi這時提著包包低頭從我身邊擦身而過說:「你不必擔心我…」聽見後我故意嘆了一口氣讓她聽到,意思是「不是妳想的這樣」但剛那個坐最遠的朋友突然又問:「對了! 整晚都沒聽說,那尼克跟mimi又是怎麼認識的…」只見mimi頭也不回的往門口走去,邊走邊說:「我就是那個『以前』…」

遲鈍的emily說了一句:「什麼以前?」就拎起包包追了過去「mimi姊等等我…」留下那三個傢伙不可置信的看著我…

一路上我跟mimi分開兩輛計程車去KTV,前座是那位老大哥,而我身旁是emily,她的酒量雖然還好,但是總算也是喝開了,小小計程車內都是她的聲音,一下子給我看操灰搭的照片,一下子又去跟前座聊天,不可否認的今晚演變成六個人吃飯唱歌的局面,有個年輕小美眉氣氛活潑了不少,emily只比老大哥的女兒大兩歲,所以他也很熱心的跟emily分析社會新鮮人的職場規劃,一切我都有聽到只是並不專心,因為我還在意著剛剛mimi一閃即逝的不悅眼神…

怎麼知道就在快下車的前一刻,老大哥忽然朝著我說:「抱歉啊! 我們沒弄清楚!」

我看著窗外指著自己:「我? 你在說我!?」

老大哥:「對啊! 剛剛真是不好意思…」

我跟emily異口同聲:「不好意思什麼?」

老大哥十分理所當然的一邊掏計程車錢,一邊說出了他沒有求證的判斷:「哈哈! 剛剛不知道你約了前女友談復合才亂講的,惹的她不高興了…」然後就示意司機剩下零錢不用找了逕自下了車,我趕快開門要跟老大哥說不是那樣的,怎知才開了車門伸出一隻腳,手肘就被emily拉住問:「mimi姊是你的…?」

今晚發生的事讓我實在是有點累了,我嘆了口氣回答:「前女友」

接下來KTV包廂裡的互動不自然,我這三個朋友都沒察覺,mimi忙著幫大家分配威杯、冰塊,emily佔著點歌螢幕看了半天也沒唱歌,我們三人之間也幾乎零互動,僅在mimi將威杯傳給emily時聽到一聲「謝謝」還感覺十分僵硬。

這就是我,甚麼都不當一回事,自覺得已經用心了,但其實還可以再用心一點,自以為就這樣吧?! 但事實上也沒多考慮別人的感受是否一樣,不只是在今晚這兩個女孩的身上,我的做人與處世又何嘗不是如此!? 眼前的狀況不得不承認我搞砸了! 特別是對mimi,雖然不清楚這十多年間她回來過幾次,但是下一次見面是否又要再十年後呢!? 而我竟然讓她的生日演變成這種氣氛…

「來來來! 大家把杯子拿起來! 敬mimi生日快樂!!」經朋友這樣一么喝,每個人都站了起來,emily也丟下唱一半的蔡依林跟著拿起杯子,我聞了一下杯子裡是威士忌加可樂,等著她眼神跟我交會提醒她小口一點,老大哥高舉酒杯:「今天本來是好朋友小喝一下,想不到碰上了mimi的生日,所以大家不醉不歸!」

然後每個男生都一口氣把調過的威士忌一口喝乾,世故的mimi江湖打滾久了,不看旁人只是喝了稍為大口一些就放下了杯子,而天真的emily大大的喝了一口,看到我們乾了,竟然吞下去後又補一大口直到喝光,我趕緊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腕,還是看她吞了下去…

Emily擦了擦嘴:「幹嘛啦!」

我有點擔心的說:「妳不要以為喝起來是甜的就大口喝,有一半是酒耶!!」

Emily甩開手小聲回答我:「要你管!」

看著她我皺起了眉頭,emily缺乏應酬的經驗,剛剛餐廳已經喝了柚子酒、啤酒,現在已經是第三種酒了卻一點警覺性也沒有,雖然我的朋友們都是好人,雖然mimi也在場,雖然…我也會保護她… 但她不應該再喝下去了。

忽然有一雙纖細的手,輕輕的拉了我一下,是mimi… 她小小聲的說:「我坐她旁邊」然後我就讓出了位子…

之後的時間裡,酒量好的mimi態若自然,還記得不時幫emily的杯子裡加可樂蒙混過去,而喝了大口酒的emily卻顯得有點呆滯了,連朋友們故意問我:「你幫人家過生日是不是要營造複合啊!?」emily都已經彷若不聞了,直到我向朋友們解釋在一起是十多年前的事了,是真的單純敘舊吃個飯,才漸漸擺脫這話題,這中間幾次的敬酒emily都好像聽到指令一樣跟著拿起杯子,就連沒人敬她自己也在喝。

朋友們打趣的問我:「你…等等會照顧她吧!?」

我看著emily又吞下一口酒,也沒好氣的說:「我懶得理她…」

最後emily終於靠在mimi肩膀上看似睡著了,而三個朋友也唱得很開心,這時mimi才悄悄對我說:「謝謝你!」我用疑惑的表情看著她,她才又繼續說:「今天晚上這樣也瞞愉快的! 你的朋友人都不錯!」

我不知該說什麼:「是喔…」

Mimi挺了一下身子接著說:「還有…emily很可愛啊! 漂亮又沒心機…」

我正打算解釋是因為傳錯了訊息才把她約來了,但又怕emily沒真正睡著,張著嘴:「我…」講不出來…

此刻Mimi的眼神很怪,這一句讚美emily的話說完卻還盯著我,好像是要確認我回應她的判斷是否正確,我真的不願再讓意思扭曲下去了,今晚本來就是為了她,本來就只是朋友,為什麼要多出這麼多意思來!? 顧不得emily是不是真的睡著了,至少mimi這一回去有可能幾年內也見不到,所以我決定要回歸初衷講出沒被解讀過的本意。

我淡淡的說:「抱歉…原本我只想跟妳吃個飯,聊聊大家的生活什麼的…」mimi維持睜大眼睛的看著我,催促要我繼續說下去:「我想知道妳這幾年過得如何,是不是想就這樣留在北京了,或者…現在有沒有人照顧妳…」然後看著三個八分酒意的朋友們高興的合唱,於是我坦然的說:「還有想知道…妳是不是還氣我,我們以後還會不會是朋友」說完這句話mimi笑了。

這些話本來不需要吃飯不必喝酒也能說出來,但或許我們都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單純的人了,怕被揣測、怕被看穿,所以一直兜圈子直到被誤解了也沒表達清楚。

這時mimi盯著桌上那個繽紛的水果盤笑著說:「這幾年…都覺得只是在消耗青春而已,直到回來台灣又發現很多以前珍視的人事物都變了,我也不知道該不該回來…」這是再次遇見mimi以來第一次感覺她是沒有心防說出的話,讓我不得不專注的聽著,她又說:「那時我去北京發展,是想多認識人、認識世界,覺得自己總要出去見識一下…」然後她拿了杯子喝了一口,又繼續說:「但是回到家才發現…」然後看她揉了一下眼睛:「已經不知道哪裡才是我的家了…」

看她似乎就要掉下淚來,要不是Mimi就坐在我與emily中間,天生濫情的我好想一把抱住她,但是我沒有也不敢,這時我也才發現另外三個朋友是刻意不打擾我們的,避免看到mimi當下的表情,原以為至少安慰她是件簡單的事,但事實上我辦不到,我們真的已經都不是在美好的當初了。

隔了一分鐘,mimi馬上恢復平穩的語氣說道:「也不必別人照顧,我可是很勇敢的!!」然後就拿起威杯敬我:「來! 生日我最大! 給我喝一個公杯!!」說完就猛加威士忌到我剩一半的杯子裡,我大驚:「好了! 好了! 妳神經病喔!」然後她自己拿起杯子還真的一口乾掉,讓我不得不將那杯濃酒分兩、三次逼自己吞了下去。

吞完那一個公杯,mimi將emily輕輕放躺再將自己的小外套披在她身上,然後不懷好意的對我說:「倒是你! 有人很想照顧你的樣子喔!!」然後就忽然站起來朝著三個朋友大喊:「孩子們!! 麥克風拿來! 我要插播!! 喂! 你們的酒都是裝飾用的嗎?」就跑去唱歌了…

我笑了…歲月的洗滌並沒有改變她內在的本質,mimi又唱又跳讓我看見了當年跳啦啦隊那個活潑、快樂的女孩,因為她就是她所以才踏得出去,才能堅持到現在,這時emily動了一下,我低頭看了一眼她散佈在我手邊那美麗的髮絲,發現如今這個包廂裡只有她還有未來要珍惜,emily至少現在不必懊惱、不用懷念、更不用遷拌著過去。

應該跟她做個了斷了…

唱完歌都快十二點了,三個朋友嚷著要去續攤,也恰好藉口必須送女生回家,所以叫他們搭車先走了,包廂裡剩下我與mimi和emily三人,我扶起emily叫醒她,一醒來她就像隻冬眠的小鹿呆滯的問我:「現在幾點了?」

我回答:「十一點半」

emily像個需要照顧的孩子又說:「我要喝水…」mimi趕緊拿了個乾淨的杯子倒開水給她。

然後mimi忽然抓抓我的頭說:「那就…把她交給你瞜!?」

我以為我聽錯:「蛤?」

Mimi加強語氣的說:「送她回家呀!」

我還是很茫然:「喔…」

然後就看著她收拾自己的包包跟小外套,我又問她:「那妳呢!?」

Mimi把手機放進包包中說:「我散步!」說完她就走過去捏捏emily的臉頰問她:「妳還好嗎?」emily回報給她一個迷惘的笑容:「我還好…」然後mimi就以一個十分自由、率性的姿態對我們說:「那我先走瞜! 拜拜!!」

就這樣…沒有約定,沒有承諾,更不再有遺憾的事,那一年那個體育館裡矚目的啦啦隊長,十年後步伐依然輕盈的離開了她的「二十三歲生日聚會」包廂門在她離去後關了起來,我看了一眼低著頭的emily心想:「接下來就剩下妳了!」

我想攙扶emily,她卻自己努力的站了起來,搖搖晃晃的往門外走去,我對她說:「妳慢慢走嘛…」但emily恍若不聞自己用一隻手貼著KTV的牆面往電梯走去,這時美麗的高跟鞋反而成了累贅,鞋跟敲打地面的聲音不再優雅,我擔心emily扭到腳踝一路跟在後面兩人就這樣進了電梯。

電梯裡三面都是鏡子,emily靠著其中一個角落頭頂著鏡子,她的頭髮蓋住了眼睛看不清楚表情,但是氣氛告訴我她不開心,還沒到樓下電梯門打開了,一堆男男女女湧進來把我跟emily給隔了開來,我只看得見她的頭頂,連跟她說話的機會也沒有。

一出電梯這個頑固的小女生竟然沒等我,混在人群中走了出去,我又在門口拉住了她,emily甩開我的手自己往松江路的人行道上走去,剛剛一起出電梯的男男女女年紀都跟她差不多,看到emily甩開我的手每個人都投向異樣的眼光,我稍後就明白一個中年大叔想拉住一名年輕女孩的畫面是甚麼景象了,所以我只好無奈的跟在她後面,emily本來已經慢下來了,但是回頭看到我跟在後面忽然又加快腳步,就這樣一個束手無策的男人只好尾隨她直到松江路與長春路的一個大路口,生怕她這樣過馬路危險我趕緊搶上去抓住她,一拉住emily的手我就不耐煩的對她說:「我要送妳回家,妳乖一點好不好!?」

Emily轉過頭來瞪著我:「難道我還不夠乖嘛!?」

她這一回答倒是我愣住了,接著那帶著稚氣的臉龐就滑下了一行淚:「要我半夜帶操灰搭去我就去,每次叫我來我就來,叫我回家我就回家,我難道不乖嘛!?」

除了操灰搭,她說了一連串自以為是為我做的事,但是我卻啞口無言,因為像她這樣一個正值青春年華的女孩大可不必這樣,如果這不是自己內心暗自屬意她繼續付出的話,早在一開始就應該不要接受,只是這話由Emily口中說出來更讓人內疚…

綠燈亮起Emily繼續由斑馬線往路中間走去,我再次拉住她說:「妳不要這樣…」 這次我生怕她再掙脫抓得更緊了,她用力的想甩開:「你放手! 你不是說你懶得理我嗎!? 放手啦!!」

我不肯放開:「妳喝醉了! 我不能把妳丟著…」Emily仍然用盡全身力氣掙扎要逼我鬆手,我:「妳今天是怎麼了! 妳…」

Emily抽不回自己的手忽然放聲哭了出來,然後全身癱坐了下去:「尼克哥…你不要這樣子嘛…」 這時她整個晚上的情緒宣洩了出來直接坐在柏油路面上,我趕緊雙手扶住她:「妳別…」

Emily的哭聲像是受盡了委屈,像是犧牲了自我還討好不了別人一樣,哭的像個淚人兒:「其實你都知道…其實你都知道…」然後就將全身重量托在我手上,眼看快綠燈了我對她說:「先來這…」然後將她抱到了中央分隔島上的公車專用道候車亭裡坐了下來,小悅那件不幸運的小洋裝又再一次沾滿了沙子,眼下的Emily一半是醉,但另一半就是真正的傷心了…

坐下來後不必再扶住她,這是我第一次真心的好好抱住她,Emily啜泣的無法控制自己不停抖動,一面用力的捏我的肩膀一面說:「你早就可以說清楚…為什麼非要弄得好像是我逼你的一樣…」

我語塞了… 這兩年多以來,Emily一直是我的期盼,盼著她出其不意地對我說些甚麼,盼著她忽然出現在我家門口,盼著何時去她家接回操灰搭,而如今才發現那也是付出,而且是感情的付出,雖然沒有形體,也沒有數量,但是那是一份無價的真心。

最後豬喵和操灰搭的主人還是必須做個了斷了,我不能一面想念著豬喵還自認為也算是操灰搭的主人,是該讓她的心自由去飛了…是該斬斷這些日子裡來心裡的那份癡心妄想,我是該放手了…

我抱著Emily,看不見彼此的臉,坐在中央分隔島上,我輕聲的說:「那年…我在鬧離婚…」我聽見Emily開始控制自己的呼吸,靜下心想聽接下來我要說的話…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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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虎斑貓 不凡之物 第十三集 不幸運的小洋裝

這個豔驚四座的女孩,一路走進來就引起了兩旁的客人側目,直到她站到了我面前,認出她是Emily讓我簡直目瞪口呆!!

Emily見我沒回答她的話,於是又再問了一次:「你怎麼會想到要約我吃飯?」

她清脆的聲音把我從驚訝中拉了回來,天啊!! 我竟然傳錯訊息把她約來了,這不正是這世上最白癡,最冒失的豬頭才做得出來的事嗎? 連續的從載小悅去醫院被抓包,說錯話、表錯態、每件蠢事都被我做完後,原以為這世上沒有更蠢的事了,想不到自己還勇於超越自己,連幫人家慶生都會約錯人!!

我又再一次陷入了危機,一邊是mimi充滿期望的「二十三歲生日」,一邊是「只會利用人」誤會尚未冰釋的Emily,分開來都已經是棘手的問題了,何況現在把她們攪和在一起,簡直自取滅亡啊!!

Emily見我沒有反應就問:「怎麼了?」

我趕緊拉開椅子說:「喔… 沒有…坐、坐」

Emily將手上的包包放下,很淑女的在我對面坐了下來又問了一次:「怎麼今天忽然找我吃飯啊!?」

我的大腦被迫瞬間敏銳了起來,mimi想必已經出發,過不了十分鐘就會到了,眼前已經不可能叫任何一方離開,所以她們會碰面已經是必然的了,看emily那件黑色小洋裝,回想起上一次跟小悅去醫院看小馬就是因為隱瞞,所以狀況越弄越糟,可是總不能說「我要約的其實是別人,只是不小心傳錯把妳找來了」我開始思考等一下mimi一來可能會發生的各種狀況,一邊問emily說 :「這件衣服…?」

Emily聽我一問,不好意思的低頭往自己過低的胸口拉了一下說:「小悅姊說這件衣服送給我…」

我腦子裡繼續想怎麼辦,嘴裡卻心不在焉的又問她:「送妳? 為什麼!?」

Emily眼神有點飄的說:「她說這件衣服讓她的感情不順利…不過她已經穿分手過了,想把剩下的幸運送給我…」最後幾個字emily的音量越來越小,小到差點聽不清楚。

這時餐廳木門又打開了,走進來沒有意外的正是mimi,她今天穿了一件很青春的淡藍色小窄裙,上身穿著一件有荷葉邊袖的白色上衣,胸前可以看見帶著一條好像少女卡通中用來呼喚魔法變身的心型墜子,而腳下的低跟希臘風涼鞋愜意慵懶卻不失禮,進門來看見我只笑了半秒,見到我們這張桌子已經有一個女生,表情瞬間轉為疑惑。

Mimi慢慢走了過來,我的手心開始冒汗,腦子裡不斷思考的是她們兩個人今天為何願意來這裡的理由,首先是mimi,她的理由單純的多,離開台灣十年若是還有朋友,或許也不會挑關係相對敏感的我一起過生日,所以今晚對她而言只是個聚會。

而Emily呢!? 她…她以為我約她吃飯是一種補償,她不知道那日我送她回家聽見了她爸爸暴怒的罵聲才刻意保持距離的,所以…我又看了一眼她身上的小洋裝心想:「所以今天她是為我而來的!?」

Mimi走到桌旁很禮貌的說:「這位是…?」

我的胃揪了一下,完蛋了!!眼看今晚至少要被潑兩杯水,但眼下卻束手無策…

Emily見還有另外一個人來赴約,也慌張的站了起來伸出手說:「妳好! 我叫Emily」很制式的要與mimi握手,我心想上次就是因為說謊所以讓情況不可收拾,不如說實話,死就死!!

我搶在她們倆繼續交談前猛然站起來說出:「其實…今天是她的生日…」

想不到這句話被隨後mimi的驚呼蓋過,她興奮的大叫:「妳就是Emily!?」

Emily沒想到mimi聽見她的名子有這種反應,只是點點頭微笑回答了一個:「嗯…是啊」

然後mimi就又高興的說:「所以就是妳抓住烈的? 還有還有! 那操灰搭現在在妳家瞜!?」

Emily:「喔…是啊!」然後兩個女孩就這樣慢慢的坐了下來,剩下我一個人站著也沒人理我…

於是我自討沒趣的坐下,這時mimi對我說:「餐具少一份,你拿一下好不好?」我「喔」了一聲立刻又站起來去準備餐具,離開桌子前還聽到Emily已經開始談論著自己出場的部分了:「那個時候啊! 他女兒就蹲在地上不走,一定要領養一隻小黑貓,我就看他很囧的樣子…」

拿了一副餐具再度又坐了回來,這時mimi愉悅的問:「所以…這是你安排的瞜!?」

我愣了一下:「什麼!?」

Mimi:「Emily啊! 看過貓跟荒地之後,也讓我認識故事裡的人物本人呀!?」

然後Emily忽然驚訝的說:「今天是妳生日?」mimi朝著她點點頭,Emily又轉過來繼續等待我的回答,瞬間想起那日小悅的事情,剛剛原本就打算說出實話,又忽然不知該怎麼說了!?

這時我腦海裡一片空白,沒經過大腦就吞吞吐吐的:「而且…她那天…帶著操灰搭…來幫忙救小馬,都還沒機會謝她,所以也要請她吃個飯…」

話說完,我見到了Emily的嘴角似乎微微上揚,mimi也立刻說:「原來是這樣喔!」然後兩個女生互相給了對方一個微笑,Emily才想起向mimi祝賀:「生日快樂!!」在一旁的我看著最後情形演變成這樣,心想「隨便說說難道歪打正著,給我矇中了!?」

之後Emily與mimi便愉快的聊著天,她們兩人簡直可以說是一拍即合,而mimi剛看完故事的新鮮感還在,所以也聽得津津有味,我也這樣一邊從操灰搭媽媽-黑糖的故事,一路聽到最近發生的小馬輸血事件「妳知道嗎? 那天我們找遍全市場竟然沒有一隻貓血型是對的,然後就快要放棄的時候,二號餐先生竟然就這樣自己鑽進籠子…」這中間兩個女孩把那瓶香甜的柚子酒簡直接當水喝,還再叫了一瓶,只喝了烏龍茶的我反而昏昏欲睡了…

將近半小時過去,今晚的飯局成了一個無害的場面,emily畢竟年輕,心思也好猜,光是看他微醺後說的話量,就知道她多做沒甚麼想法,更沒思考過今晚在沒有事先表明的情況下被約來提別人過生日是多麼違和,但是mimi就不同了,整個晚上emily不時看我的反應來求證她說的對不對、是不是? Mimi在小方桌席間她並沒有再與我有任何眼神交會,甚至對我說的話用五隻手指頭就能算出幾句,似乎讓人覺得有點刻意。

我沒有多想,下個月她就要回北京了,目前情況已經完全不像「精心策畫」的慶生,在一個亂入的小女孩出現後,mimi應該會解讀成我只是為了讓她「求仁得仁」罷了,就如她自己表示過的「已經不重要了…」

我被忽略的程度,大到有空間可以慢慢分析欣賞她們的穿著,emily穿上了小悅的衣服,這套小禮服原本就界線模糊,是名媛或是檳榔西施差別只在於穿衣人的氣質,可是emily今晚這麼一穿竟也穿出了另一番態度,簡單的說她想要撐起這件衣服,但是卻反而透漏了自己的心思,直覺就讓我想起那天送她回家,她無奈的說:「反正我只是小孩子…」因為那日隨後聽見了她爸爸罵人的聲音,蓋過了那時的記憶讓我沒多去思考這句話的意思,而今天看她頻頻拉自己的胸口倒也解釋了一切。

而mimi就感覺隱晦多了,三十三歲的她刻意讓自己穿的亮一點,也少女一些,這中間察覺不出任何用意,但這樣春天氣息的衣服既不性感也不俏皮,沒有企圖也沒有預設立場,只是感覺她若與emily那一身兩人互換,反而年齡、氣質上都適合的多。

這時mimi忽然側目看了我一眼問:「在看什麼?」盯著她看的我嚇了一跳連忙說:「沒…沒有…」

Mimi又問:「這衣服怎麼了嗎!?」

我搖搖頭才要回答,喝了酒紅著臉的emily忽然問:「那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啊!?」

一時之間我跟mimi面面相虛,不知道該由誰來回答這個問題,只見她也沒預料到會被這樣一問,吞吞吐吐地說:「我們…以前是…認識很久了…」但這一說反而讓emily更睜大眼睛等待我們說更清楚些。

就在這時候,日本料理店的滑門又打開,進來了三個喧鬧的男生,一進來說話就很大聲顯然在別處就已經喝過酒了,我一見到他們就感到非同小可,因為這三人都是我的好朋友,個個不但是酒仙,更是瞎攪和與起鬨的能手,心中正在暗喊著「不妙!」其中一個朋友已經看見我了。

「啊呦! 你怎麼在這裡!?」我趕快站了起來,另一個朋友卻已經大喊:「平時推三阻四,自己偷偷帶妹來啦! 而且一次兩個!! 畜牲…」說著就自顧自的自己併起桌來了,還一面嚷著:「對啊! 對啊! 這樣比較熱鬧,而且我們也想認識美女!!」說完emily跟mimi都笑了,我想起今天是mimi生日,看了她一眼順便看看反應,只見她輕輕聳聳肩膀也看不出是好還不好…

不用多久時間,比原本三倍大的桌上擺滿了各式海鮮,並且每人在年長老大哥的規定下,都必須先來一杯生啤酒,我怕酒量不明的emily混酒,問了她一聲:「妳還好嗎? 可以不要喝喔!」但不知是熱鬧的場面還是參與了超越她年紀的聚會讓emily很開心,笑著對我說:「沒關係!」這段時間mimi已經與他們開始交換起名片了,對於這群朋友其實是很放心的,他們雖然愛起鬨,但至少都是紳士,mimi走路就能回家,而我是可以送emily回家的,一時也不必太擔心。


走出荒地以後,不知道是不是剛剛那股詭異的感覺化解了我跟mimi間的尷尬,兩人默默的往我家的地方走去,在轉進巷子前mimi才開口:「你剛幹嘛要解釋?」



我:「剛剛?」



Mimi:「走過去那棟房子前啊! 你幹嘛要說跟我分手時不認識她什麼的…」



我想了許久答不出來,mimi又再問:「如果豬喵現在回來了,你會怎樣?」



我沒考慮就回答:「他回來!? 他最好敢回來,能丟下我出去四年回來試試看啊!!」想不到mimi忍不住大笑了出來,但我心想:「這樣說沒錯啊!?」



笑完之後她平靜下來,才緩緩地問我:「下禮拜我生日,在台灣也沒什麼朋友,要陪我吃飯嗎?」



我沒料到她忽然又邀我一起吃飯,受寵若驚的說:「好…好啊! 妳要吃甚麼?」



Mimi看著前方,空洞的說:「你去安排!」



我以為我聽錯了:「什麼!」



Mimi很任性的說:「這是你欠我的!」



我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又問:「為什麼?」



她忽然停下腳步盯著我說:「你這個人就是豬喵!!」我愣住了,mimi繼續說:「你當時就是滿腦子想著豐功偉業、在朋友前愛面子、但是又聽不進別人勸,所以我才沒辦法跟你在一起…」我聽她這麼說雖然不生氣,但卻也摸不清楚她講這些話的用意,mimi接著繼續說:「就像你餵貓…」



我詫異地問她:「我餵貓怎樣!?」



Mimi:「怕責任、怕面對,所以乾脆關起門來把他們都留在外面…」



我急著反駁的說:「他們…我…那是我們本來就這樣啊! 他們是不會讓我養的,妳怎麼…」



Mimi打斷我的話:「你問過嗎? 你怎麼知道!?」我想抗辯但mimi給我插話的空隙只夠擠出一個「可是…」就又被她把發言權搶去,mimi用了一個略皺眉的表情,略微帶怒的語氣睜大眼睛瞪著我說:「你有來問過我嗎?」這句話向一記重拳直接槌在胸口讓我「我…妳是說…」許久答不出話來。



Mimi這時才讓我看出她帶有一絲的不甘的說:「怕麻煩就不要了、難處理就逃避,連一個說法都沒有,想抽身就不要見面不聯絡,你跟那隻豬喵不負責任一走了之有甚麼差別!?」聽完這些話我目瞪口呆,原來當時在她的眼中我是這樣的,但為何那時不讓我知道? 而且…豬喵離開我,不是這種原因吧!?



Mimi嘆了一口氣再說:「所以是你欠我的… 你讓我一個人自己渡過二十三歲生日,那你就賠我一個三十三歲生日…」我聽完mimi的要求整個人呆若木雞,世上有這種事? 隔了十年要前男友補償一個落寞的生日,還是她看見我寫故事的態度,開始願意相信我也有心了!?



我是我,一個經歷多次辜負他人,而必須學習珍惜的中年男子,她是她,台灣到北京依賴回憶與關心好再去為將來努力的女人,比起一個小十二歲的女孩,對她我沒有任何理由拒絕,只能淺淺的一笑回答她:「那…好吧! 讓我張羅一下」



Mimi又補充說:「我沒有勉強你喔! 如果對你來說這些不重要了,你就不必應付我了」



我低著頭:「重要,在妳眼裡原來我當時是這樣子的,如果能請妳吃頓飯就能扭轉,那…除了重要,還很划算呢」



Mimi笑著說:「是吧! 可是便宜你了呢!」



那一天mimi專程來看故事裡的貓,在約定好以後甚至也沒一起吃個午飯就走了,這可是個難題,當然我也欣然接受,只是…mimi難道對我還有感情嗎? 還只是如她說的「離開台灣十年,她早就沒有甚麼朋友了?」



無所謂了,既然這是她想要的,當作幫一個老朋友慶生有何妨? 只是接下的這幾天,我每次出去陽台晾衣服,就要往那棟屋子的方向望一望,果然站在陽台上是根本看不見的,各種植物大到樹、小到雜草,都好像講好的一樣,很有默契的遮蔽了那間詭異的房子,我不禁要想「所以市場校園幫的貓咪們都知道那裡瞜?」「是不是因為這樣每次下大雨、颱風才都不見貓影的?」這個效應持續了好久,沒事就去看那棟房子兩眼變成了一種習慣,那怕下班繞個路經過荒地大門也好。



就在幾天之後,我下了班經過荒地想順便看看薩薩比遇見了小蟲,之前聽聞他七月就要考高考,算算也剩下不到半年了,看他還是一派悠閒,我走了過去問他:「你考試準備的怎麼樣了?」原本蹲著的小蟲聽見我跟他說話並沒有站起來,反而是吞吞吐吐地回答:「有…有在念」我走過去就看見一道白色身影跳下他的膝蓋,竄進荒地大門去了。



我詫異的問小蟲:「那隻是?」



小蟲一慣木訥簡短的回答我:「藤蔓」



這個發現讓我十分意外,藤蔓不但不親人,戒心也重,那晚與薩薩比聯手對抗烈,展現了乃父之風,是這裡唯一我沒摸過的貓咪,但她剛剛居然窩在小蟲大腿上,我問小蟲:「她肯窩在你腿上?」



小蟲竟稀鬆平常的說:「恩,不過要讓她先吃飽」



這小子根本沒搞清楚我意外的重點,但這時候藤蔓發現是我,從草堆裡探出了個頭來,這時候我也才發現薩薩比就在那個櫥櫃裡,這一幕原本非同小可,但我卻感受到一旁蹲著的小蟲一點也沒反應,我脫口而出了:「他們…」



小蟲卻淡淡的說:「喔~ 沒關係啦! 他們和好了」



和好? 他是指誰跟誰和好? 但這時藤蔓居然走到大黑狗面前一公尺的地方不急不徐地舔起了身子來,薩薩比也只是直視著她發呆,這是一附前所未見的祥和景象,這不就是自從獵貓小隊存在以來我所期望的嗎!?



荒地的孩子貓與狗兒們,開始自己調和了… 對於外來侵入的同仇敵愾之後,所有的小動物們都有了微妙的改變,這才是地盤對於生態真正的意義,這些人類眼中的牲口、流浪貓、流浪狗,沒有人教,更不用透過書本就學習到了足以使他們代代延綿不絕的智慧,但反觀人類卻是不停在加重後代的負擔,這是一件市場校園幫教會我的事…



看著薩薩比與藤蔓出神了,小蟲忽然問我:「尼克哥,你有女朋友嗎?」



被他這麼一問除了錯愕,腦海中還突然閃過兩張面孔,又看到小蟲還很認真的樣子在等我的回答,才對他說:「算沒有,注意力放小孩子身上都來不及了,怎麼? 要幫我介紹!?」



小蟲聽了笑的很憨厚,換我反問他:「你呢? 有沒有想過喜歡甚麼樣的女孩子?」



只看他靦腆的搔搔腦袋,害羞的說:「孝順…有愛心的…」



我瞪了他一眼回應:「廢話!」



然後兩個男人就這樣蹲在荒地大門前,看著藤蔓舔了幾分鐘,隨後我忽然想起那棟洋房,就問小蟲:「你知道裡面有一棟房子藏在雜草裡嗎?」小蟲維持發呆的樣子說:「我知道啊!」



我訝異的問:「你知道?」



小蟲點了點頭:「知道啊! 我進去看過」



我:「那你進去過那棟房子嗎?」



只見他搖搖頭:「沒有耶…我覺得那裡感覺毛毛的…」



這時薩薩比打了個哈欠,捲起了長長的舌頭,小蟲問我:「那房子怎麼了嗎? 是不是發生過事情?」



我:「沒有啦! 我只意外它能隱身在荒地裡那麼久」



之後我就跟小蟲聊了一些關於考試之類閒話家常的話,離開時薩薩比和藤蔓都已經呼呼大睡了,這幾天除了有意無意地想起那棟陰森的房子之外,最掛在我心頭上的大概就是mimi生日這件事,也就是因為安排這頓飯,我才發現其實自己對她早已一無所知,就算是十年前的喜好或興趣如今也沒什麼參考價值,所以思維只是一直照著自己認為妥當的,就約在離她家很近市民大道的一家日本料理,至於禮物…我看就不必了。



我不太確定對她到底是什麼感覺,也不認為她回台灣短暫停留這段時間,彼此會有甚麼火花,只是過了去追求的那個年紀之後,共有的回憶或許能讓枯燥的日子增添一點色彩罷了,我是這樣想,mimi應該也是這樣,所以我並沒考慮禮物,感覺禮物似乎有點目標、期盼的隱喻,沒錯! 滄海桑田既然緣分還在,不如細水長流吃個飯就夠了。



三月間mimi的生日慢慢接近,我告訴她要去吃那家日本料理,喜歡海膽的她很欣然的接受了,可是在「還能找誰」這個問題點上,兩人都傷透了腦筋,這下才發現當年共同的朋友都結婚生子了,要不然就是失聯,結論就是那天將是我跟她兩個「羅漢腳」的飯局…



一切都在計畫中,這陣子我們line很頻繁,每天談天說地一點隔閡都沒有,在這段期間我試著去找出對mimi是否還有情愫時,很訝異的發現自己心如止水,但並不是當年喜歡她時美好的部分消失了,而是感覺到與她在醫院相遇到今天為止,好朋友的定位更顯得珍貴,珍貴到必須時時提醒自己不要犯規去破壞了這樣的平衡。



可是…除了女兒,難道我心裡再也不牽掛任何一個女孩了嗎? 這時我腦海裡浮現的,竟然是操灰搭…



Mimi生日的前一天,我傳了餐廳的資訊給她,然後就關靜音進了會議室開會,十分鐘後手機在震動,我悄悄的在桌子下滑開了畫面,就看見她回傳「這是什麼?」我眉頭一皺回覆「裝傻喔! 晚上在這裡吃飯啊」怎知道mimi又回傳「誰跟你講好了? 吃什麼飯?」我嘆了一口氣,再傳過去「管妳的! 晚上七點我都訂好了,不來就絕交!!」然後就將手機收進口袋裡了,一邊開會我一邊回味著剛剛mimi裝傻的對話,沒錯! 她以前有時因為高興,就喜歡裝傻嬉鬧。



下了班我立刻就往朋友的日本料理店去了,我想提前去幫mimi點一瓶香甜的柚子酒來冰鎮,在外闖蕩了這些年,她應該能喝一些,當然的還要請師傅先剝一些馬糞海膽來泡檸檬水,一切都要細心安排,因為今天是當年那個輕狂的男孩,難得無關恩怨後,能再有一次機會幫當年心碎的女孩過生日,今天是她二十三歲的生日,不是三十三歲的生日。



七點鐘了,我一個人坐在最裡面的雙人桌,涼拌的蕪菁被我偷吃了幾口,但沒有人知道它們變少,很意外的守時的mimi遲到了,我從口袋裡摸出手機才發現mimi剛剛傳過訊息給我,上面寫著「你很沒誠意耶! 到底在哪裡啊!?」我趕快打了通電話給她,一接起來:「下午妳不是已經收到網址了?」



Mimi那邊聽起來不像是室外顯然還沒出發,她語氣不悅的說:「哪有啊!? 你根本甚麼都沒說」



我聽了不太對勁又說: 「妳還有回我耶! 小姐!? 我已經在餐廳了」



Mimi:「哪有啊? 你列憾眠喔!? 在哪裡啦!」



我趕快跟她道歉並且說明地點,請她慢慢過來不必趕,掛上電話我不禁納悶「下午回覆我訊息的人是誰!?」於是趕快打開手機開啟軟體察看下午的對話訊息。



這時候日本料理店的木滑門打開了,有一個女生盤著公主頭走了進來,身上還穿著一件黑色的性感小洋裝,我心想「這不是小悅的衣服嗎?」然後我由下往上看,這女孩很白皙,桃紅色的細跟高跟鞋讓腿看起來十分修長線條也很美,但是似乎不習慣穿這麼短,所以一進門就用手拉了一下裙子下擺,她的手肘上有個格凌紋手提小包包,別著一個與扮相性感不符合的小黑貓吊飾,她很瘦所以鎖骨與肩膀散發著讓人想呵護的魅力,特意擦上的口紅讓她即使看起來年紀不大但也成熟撫媚,這個美麗的女孩踩著高跟鞋來到我的面前略顯害羞的開了口:「你幹嘛叫我來?」



今晚的她實在美的驚為天人,讓店裡許多客人側目,我看呆了幾秒鐘才像被雷劈中的一樣的認出,她…她…她是Emily!! 為什麼她會來? 怎麼是她!? 究竟是…!??



我瞄了一下手機裡的對話,完了...精心計畫的夜晚卻沒做對半件事,今天下午…我這個不值得原諒的男人將要給"mi"mi的訊息,傳給E"mi"ly了!!

最近晚上十二點我靠到窗邊往下看,總還是還能見到薩薩比在校園中亂晃,這是自他出生到現在的習慣,他覺得自己必須守護校園,天生賦予的使命當然不能因為有沒有阿德而改變,只是少了他最愛的主人,巡邏路線變的凌亂而沒有規律,當然的大黑狗也有他的朋友,例如被凹與二號圍攻過的柴犬薩克,還有惡戰之夜中一起被豬喵、乳牛戲謔的大黃狗古夫,但是薩薩比仍保有他狗王的自尊,除了獵貓小隊出動時他才會享受著被追隨的樂趣,除此之外他不會跟流浪狗們廝混,在換保全公司之前,大多的時間大黑狗都趴在警衛室外面,就像一名編制內的警衛。



可是自從新保全公司交接後,薩薩比就被趕進荒地裡了,他棲身在那個廢棄的櫥櫃中,有時候我經過喊個幾聲,大黑狗還會探出個頭來看看,我知道他不太喜歡我,所以總是把熱狗或便當裡的肉排之類食物丟給他,一開始薩薩比也不是太領情,總要隔天再去看看他有沒有吃掉。



但阿德就這樣音訊全無了,他調職至今已經兩個月,不知道他最後是不是無法安置薩薩比,還是相信狗兒自己也能活得很好? 這些事都無從得知,只不過在這兩個可能性之間我倒是寧願相信,他有回來找過薩薩比,只是我沒有遇到…



小馬回家後不過三天就感覺不出他受過傷了,有一天下班開門就發現他掙脫燈罩,見到我的第一件事就是討摸,看門開著也沒想要出去,所以這陣子男人貓公寓又有貓住進來了,就像操灰搭剛剛進家門之後的狀況,當時不斷去感覺小黑貓與貓霸王在相處上的差異,在操灰搭剛進家門時我是很不適應的,因為很多行為上這兩隻貓模式類似,但風格卻迴異,就拿豬喵來說他做任何事都轟轟烈烈橫衝直撞,而小黑貓卻輕輕柔柔不易讓人察覺,就舉例討摸吧! 豬喵要人家摸的時候有一股強烈的佔有慾,那怕是手正在點滑鼠或拿著杯子,他那顆貓頭就硬是要填到你掌心裡,甚至非將滑鼠頂走自己當「滑貓」不可,而操灰搭就十分含蓄了,有時工作太專心沒發現,一轉頭就看見他懇切的大眼睛只差沒望出淚來。



可是小馬就又不一樣了,照曾太太的說法他也獨自流浪一年了,很多事都顯得世故而且獨立,剛進房子裡之後就好像住了一輩子似的,不到五分鐘就摸索出了頂開後頭紗門出去的方法,平時也不吵不搗亂,討摸更是沒摸就算了,所以如果操灰搭模式與豬喵相近,那小馬就彷彿年輕的乳牛一樣,除蚤、打預防針之後,他就像個規矩的室友了。



這幾天晚上我總是仔細聽門外有沒有高跟鞋上樓梯的聲音,失火的那一晚之後我就沒見過小悅了,知道後來她竟然去付了小馬的醫藥費真的很感動,但是我還是不明白她為何要這麼做? 除了她本來就不熱衷小可愛以外的貓咪,小馬根本只跟她見過一面,何況這不是一筆小錢,實在很想知道她去付錢的心態,跟對這筆錢取捨的心境又是如何? 所以我一直在找機會遇見她,希望能問個明白。



至於讓我頭痛的Emily… 我只能說世俗煩惱的事情太多,能擱置就先擱置吧!?



2014年的二月間,我與mimi在通訊軟體中有一些聯絡,當然了對於兩個三十幾歲的人來說甚麼都能談,不論是工作、生活、經歷、當然的還包括了感情,我跟她聊天最常用的幾個句子無非就是「你那個時候…」「妳怎麼不」還有「當時…」似乎歲月真的能讓人成熟些,我們都沒有真正聊到過曾在一起的日子,只是當所有該說的話都聊完以後,豬喵理所當然的被拿出來討論了。



其實我收養豬喵時已經跟她分手了,但最後幾次見面她與豬喵有過數面之緣,mimi印象最深的是有一回還是幼貓的豬喵,被我帶去跟她喝東西,順便把她的一些物品還給她,當然這些全程都是被監控的…



那天我順便要帶豬喵去打預防針,不巧隔壁桌來了一個婦人抱著一隻瑪爾濟斯,豬喵一看見小狗就開始躁動,那是他第一次遇見狗,我抓住他的肚子而他前腳爪子勾在桌沿努力想靠近看看那隻不會自己走路的生物,這時可愛的小瑪爾濟斯突然吠了一聲,小豬喵這下可翻臉了,立刻張牙舞爪揮舞著他明明抓不到的小狗,害狗主人擔心的換了個看不到我們的位子豬喵才平靜下來,mimi回憶起這件事的時候不可置信的說:「天啊! 那麼兇的貓你還養了他十二年喔!」



我回答她:「神奇吼? 他的事蹟還不只這樣,我搬家後一整個地區的貓與狗生態,居然為了他都改變了…」



Mimi訝異的說:「那我真要好好的來讀豬喵的故事…」



我:「是啊…而且目前我還在餵的那些貓,也幾乎是他帶來的」



Mimi感興趣的說:「所以…你算是他們的主人瞜?」



主人? 我似乎從來沒考慮過這個詞,但是…對呀!? 我對這些貓而言算是甚麼呢? 我用了三秒鐘努力思索了一下,才勉強想出了…



我:「我想…我應該算是他們的『守護者』吧」



Mimi聽了又復訟一次:「守護者…」



沒錯啊? 我提供一點食物,即時的醫療,追蹤他們的行蹤,為貓群做紀錄,如果真的有一個稱謂,我應該是這群貓兒們的守護者不為過吧!? 可是接下的時間裡我被自己創造出來的這個詞困惑了,我一直以為臭嘴待在我家門口是因為食物,凹是因為習慣,小可愛或許是因為找地方躲藏… 那小馬呢? 回想一開始把他當成豬喵的時候,第一次來我家竟然就是在門外叫喊,他怎麼認識我? 又怎麼知道這裡是我家?!



想到這裡起身去找小馬,對著屋子裡喊了幾聲:「馬兒!」整個空間一點回應都沒有,我走進房間,又去廚房看了一下,突然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好像他明明就在,但又故意不回應我的樣子,走出客廳再蹲下來看了一遍椅子下,然後繼續喊著:「小馬!?」他還是沒有回應…



這時候有種熟悉的感覺出現了,每次找不到豬喵時我就坐在沙發上等,只要不動貓兒就會忍不住自己出現,我在沙發上坐下來,果然安靜不到三秒,就見到電腦螢幕後面就露出了半張貓臉在偷看,我笑了出來,好懷念喔! 豬喵以前也喜歡這樣子,尤其是…是那個失志時我帶著一身酒氣回家的夜晚…



小馬在我的叫喚下,終於慢慢的走過來跳到沙發上,一邊摸著那個大貓頭,我看著天花板不禁自的出了神,守護者… 那一年我委靡不振的歲月,好像…豬喵才像是我的守護者,他保護女兒,理所當然的存在我周遭,陪我度過失落的日子,然後等我振作起來以後,他就走了…



小馬靠著我的大腿,我摸著小馬的頭細細將那些往事又回味了一遍,這就是寫故事最大的動力,但是…如今… 難道不是我守護凹、臭嘴、小可愛、二號、甚至茂谷他們? 為什麼他們就只挑選我家!?



我低頭看了一下快睡著的小馬,他…莫非他是來…!?



就在這時門外一陣高跟鞋踩踏的聲音「喀~喀~」的下樓中,是小悅! 我趕快丟下小馬套上一件毛衣追了出去,剛剛小悅下樓的聲音有點趕時間,可是管不了這麼多了,過了這麼些日子至少今天要跟她先說聲謝謝!!



我往巷子口追了出去,就看見小悅的背影,現在不是她應該還在上班的時間嗎!? 怎麼感覺像要去約會? 就在過馬路前我追上了小悅,拍了一下她肩膀:「那個! 謝謝妳!!」



小悅被我嚇了一跳,立刻回頭說:「啊喲! 謝什麼啊!?」



我有點喘一邊說:「那個…妳怎麼都沒說就去付了小馬的醫藥費啊?」



小悅笑道:「喔…那沒甚麼啦! 小事一件」



我:「甚麼沒甚麼! 數目不小耶! 我看…我還是給妳好了啦」可是話說完卻發現自己沒帶錢…



小悅:「不用啦! 看你那天跟那個底迪那麼努力,感覺你們好偉大喔,再說…我也想出點力啊!!」



我搖搖頭:「不行! 妳是被我們捲進來的,而且妳跟那隻小馬又不熟…不然我還妳一半」



小悅:「我一毛錢都不要! 而且這是你說的!!」



我疑惑的說:「是…我說的?!」



小悅:「是啊! 就是你要我好好想想的第三件事啊!」



說著對街忽然來了一輛深藍色的BMW,一停下來就打雙黃燈,小悅也話風一轉:「而且像你說的,這筆錢雖然是辛苦錢,可是花在這裡我一點也不後悔,不說了! 不說了…」然後眼睛挑了那輛BMW一下又說:「我新男朋友來了! 我先走了…」說完就看著她輕快的跑過對街,車內的駕駛還很體貼的隔著副手座幫她推開了門,留下原地錯愕的我…



第三件事? 新男朋友!? 小悅的領悟力、適應力都比我想像中的快,而且好,第三件事不就是我那天說過的「如果有一天妳要花掉這筆錢,有什麼用法比花在他身上更快樂!?」 我這才有點懂了…這個墜落風塵中的精靈,不同於尋常女孩的價值觀,她的性格忠貞但是決斷,她的感情專一可是卻又豁達,她把這筆原本前男友要借去的錢,拿來幫忙拯救一條小生命,小悅用這種方式向爛男人說再見,也以此作為對浪費的青春告別…



有時候我們好像將身旁的人分類的太快了…



2014年的過年期間,mimi果然專心的開始看起了豬喵的故事,有一天她忽然打電話給我,說她想來我家看那些貓咪,不僅想見凹、臭嘴、小可愛、茂谷、二號本貓,mimi還想看看荒地,還有那顆闢護著貓兒們的大樹,就這樣大年初九那天她帶著相機來了。



很可惜當天只有茂谷跟凹現身,茂谷本來就不敢接近人,所以不論mimi如何叫喚小毛球只是越躲越遠,而見到凹老大時,mimi彷彿見到大明星一樣頻頻驚呼「哇! 是真的凹耶!!」「跟你寫的一樣是白鬍子耶!」「好帥喔!」老實的凹還招待了他幾個招牌苦瓜臉,簡直是快讓mimi樂翻了!!



幾個小時後我們走到荒地小心翻過大門,走到那棵大樹下時,mimi才開始表情嚴肅,看著她繞著大榕樹走了一圈,又伸出手撫摸著樹幹上的爪痕,好像在一位偉人的陵寢前致意,mimi忽然開口說:「乳牛好有王者風範…」



我隔著大樹問她:「怎麼說?」



Mimi:「這不是王者風範,什麼是王者風範?! 不因強勢欺人,不因人寵懈怠,依舊進退有據,不因自己食無憂而忘弱者,看看乳牛的一生,很多人類要覺得羞愧…」



我笑著說:「哈…那只是我筆下的乳牛…」



Mimi卻說:「所以瞜…除了這幾隻不凡的貓咪,還需要一個像你這樣的作者啊!」



兩個人中間隔著大樹,看不到彼此只聽得到聲音,我一邊走踩踏出枯葉的聲音一邊說:「妳都不知道…貓不會說話,光想對白有多難…」



這時mimi一陣停頓,我跟她就是衛星一樣繞著大樹繼續走,忽然我聽到她那頭踩踏枯葉樹枝的聲音安靜了下來,我也不自覺停下了腳步,兩人依然還是看不見對方,這時mimi卻開口了:「沒對白,是…因為沒有女主角的關係吧!?」



我回答:「或許吧…」然後接下來有一分鐘的時間我們都沒有再移動了。



那年我大約二十二歲吧? 當時血氣方剛的我意氣風發,做事不顧後果,回想起來那時與mimi不但沒爭執點也沒吵架,她在準備高普考沒陪著我去揮霍青春,然後…那些最後分開的過程就忘記了,只是我記得還有一件事,是我那年沒機會說又很怕她誤會的,記得她對於感情是有潔癖的,但時至今日雖然知道她早已不在乎了,但我卻不得不說…



我隔著大樹:「我…我們分手的時候,其實…我還不認識她」



Mimi聽了有點詫異立刻說:「啊呦! 沒關係啦…」然後就陷入了預期會有的一陣尷尬,mimi又補上一句:「我今天是來看貓的,你現在講這些…很豬頭耶!」



我知道說錯話了也不知如何是好,好在mimi轉移話題問我:「那個…那邊又是哪裡啊? 你故事裡出現過嗎!?」



聽她這麼一說,我繞過大樹往mimi指著的方向看去,才發現荒煙漫草與灌木叢中似乎埋沒著一棟獨棟的洋房,荒地我不只進來過一次,也時常在陽台上往這方向觀望,但是直到今日被mimi這麼一問,居然才發現深處有一個建築物,我迷惘的搖搖頭:「沒有耶…」



Mimi跟我看著同一個方向又問:「這是哪裡啊!?」



我:「不知道… 妳說我也才發現」



說著我不自覺地緩緩往那棟小洋房走去,好像有股力量在牽引我一樣,除了好奇,每日與它比隣卻陌生的神祕感更使人無法抗拒,我走出四、五公尺外mimi才喊:「等等我!」快步追了過來,就這樣她拉著我的袖子,兩人寸步難行的踏進草叢中,直到走了約二十公尺舉步維艱的路程後,才發現那棟小洋房被一個人高度的鐵絲網圍住,刻意不讓人進去的樣子。



就在我們端詳它全貌的時候,小洋房的二樓陽台上出現了一隻貓影,認了一下子我才看出那是橘,第一次發現這頭親人的小橘貓會獨自跑來這裡,而且個把月不見發現他長得好大好強壯,我朝著他喊:「橘! 過來!」但橘只是瞇了一下眼睛無動於衷,我又掃過一遍這個神秘建築物的全貌,發現它雖然斑舊,卻也有股淡淡歌德式建築的風格,門口有個延伸的廓亭,緊鄰著一個圓形噴水池,早年植種的南洋椰子樹失去了控制長的東倒西歪,而主棟雖然只有兩樓高,卻每個房間都有窗戶與陽台,灰濛的玻璃與殘破的門板讓我想起了恐怖電玩「惡靈古堡」



這時mimi略擔憂的語氣問我:「這地方好奇怪喔… 有錢人的家卻荒廢著,應該很多年沒人住了」



我回答她:「是啊!」然後就抬頭問陽台上的橘:「你在這裡幹嘛?」誰知道橘對我們絲毫不感興趣,甚至還有點嚴肅的轉身就跳下陽台不見了,mimi在一旁看見這景像,就說:「這裡該不會是貓的行館吧!?」



我聽了回答:「哈哈! 搞不好喔! 人不住就給貓住嘛」我語氣雖然一脈輕鬆,但是成分中多少是為了化解此刻氣氛上的詭譎,mimi又問:「那…你要爬過去看看嗎?」 我看了一眼鐵絲網上生鏽的鎦刺又顧慮到她的嬌嫩,就對她說:「還是不要吧…主人也好像不要人家接近呢…」



就這樣兩人在站了一下子後,我推了一下mimi的肩膀說:「走吧! 回去了」然後我們就又開始慢慢往退路走去,直到與那棟小洋房漸行漸遠,我刻意讓mimi走在前面,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因為對這地方實在有種說不出的壓迫感,彷彿不友善,又好像有甚麼在呼喚我,腦海裡瞬間浮出了有個人站在窗邊招手的畫面,我暗自打了個冷顫急忙回頭只想帶著mimi趕快離開…

我的虎斑貓 不凡之物 十二集 守護者


我的虎斑貓 不凡之物 11.5集 石虎來了!! (下)

那天晚上我可急壞了,那隻貓型生物不同於貓咪的嘶吼聲,跟豬喵的聲帶構造明顯不同,那該不會就是石虎吧!? 直到今日豬喵挑戰過狗、鴿子,但是這次可是石虎耶! 是一種真真正正參與食物鏈的野生動物,這可叫我如何不擔心!? 剛剛被那對狩獵者的眼睛瞪過,心悸還猶如猛烈的節奏跳著,要再進入一次那片幽暗的樹林還不如殺了我比較快,可是就算是這樣,我還是很擔心豬喵啊!?

我在稻田與樹林的中間,沿著泥土坡坎來回走來走去,唯一的光源是十五公尺外一盞昏暗的路燈,生怕被剛剛圍捕的鄰居們聽見,我只能小聲地喊:「豬喵…」但是回應我的依然只有蟲鳴和蛙叫,一個小時過去除了麻痺的害怕與擔心之外,越來越明顯的怒氣湧了上來,我對這隻惡魔之貓已經束手無策了,回想起這個夏天為了讓他透透氣帶去河濱公園散步,怎知道他衝進一堆拉不拉多與黃金獵犬堆裡大肆行兇,每次我只要感覺他有稍微變乖一點,豬喵就會立刻會去闖一個更大的禍出來,今晚這樣折騰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我就是覺得一切都已經受夠了。

看著那片樹林,人家的主場、人家的優勢,打吧!! 你愛打架就去打吧!! 我告訴自己:「老子我要回家睡覺了!!」

那一夜睡的並不安穩,感覺上我每隔幾十分鐘就醒過來一次,直到最後一次張開眼睛天已經亮了,我坐起來看了一下四周,特別是貓碗跟貓砂盆,豬喵整夜都在外面沒回來過,可是擔心也沒有用,下樓吃早餐時門外的鄉民論壇正議論著昨晚石虎入侵豬舍的事,但是…我憂心的卻是,攻擊豬的真的會是豬喵嗎? 這不合理啊!? 一來豬不會惹他,再來…貓咪怎可能主動攻擊被禁錮的家畜? 以對他的了解不是頂多好奇看看就算了嘛!? 難道昨天眾人看見的其實是豬喵對上的那隻貓型生物?

這是第一次我對這個從小長大的地方感到陌生,自有記憶以來對後山的印象都是好玩又充滿童趣的,那條泥巴小徑有點坡度,所以小時候喜歡騎腳踏車到最頂端衝下來,而裡頭有一刻樹籽,小時候拿竹子做空氣槍,時常用樹籽當子彈,還有一棵巨大的龍眼樹,此外…我從沒留心過是誰住在那片山林中,而石虎這種動物看起來與豬喵類似,但又有些許的不同…他究竟是貓還是虎呢?

到了中午姪兒恩恩忽然跑了過來趴在我的大腿上問:「叔叔,豬喵呢?」

我捏著他的臉說:「他跑出去當壞蛋了,跟你一樣…」

恩恩:「豬喵很乖…」

我:「他很壞!」

恩恩頑固地說:「不是! 他很乖!」

我反駁他:「才不是! 他會咬人,他很壞」

恩恩:「才不會咬人,他很乖!!」

就在我與一個兩歲小孩爭執不休的時候,豬喵忽然鑽開客廳的滑門探了個頭進來,我立刻衝過去抓住他,侄兒倒像是玩具被搶似的手舉高高想要碰豬喵,這壞蛋立刻被老夫翻過肚來仔細的檢查了一遍,畢竟昨晚他可是去了不只一個危險的地方,在恩恩的吵鬧聲:「叔叔、叔叔,給我豬喵」之中,這壞蛋不知道被翻面了幾次,可是令我意外的是…他竟然毫髮無傷,只是身上沾了一些蜘蛛網,還有一些細微的粉末!?

我怕豬喵與恩恩相處會有意外,不顧他的叫喊還是把豬喵給抓上樓去了,豬喵一進房間就裝出了一副乖巧樣在棉被上安穩的窩了起來,我瘋狂的揉著他的頭「你這傢伙!」「混蛋! 壞蛋」「這次你別再想要出去了!」而這傢伙卻一直在避開我的視線,可是…豬喵沒受傷? 而且一身蜘蛛網是哪裡來的!? 他昨晚明明在野外…但這蜘蛛網卻像是一處閣樓或是桌椅下的,難道他昨晚在人的家裡過夜?

竟然…養一隻貓要養到提心吊膽,還要這樣整天提防他再去闖甚麼禍,這兩年來一直如此,我不但完全失去了養貓的樂趣,甚至還必須時時注意他、防範他,現在每天除了上班,豬喵就好像兼職的另一份工作一樣,讓我心力交粹…

當天下午果然來了三個消防隊員在附近查看,其實這兩天石虎事件中,我算是最處在核心中的人類,不管是不是豬喵做的,當晚我也那麼近距離的與那隻貓型生物對望,所以消防隊員們帶著許多裝備來到家門口前時,我刻意的沒去湊樂鬧,只是躲在二樓陽台聽鄰居們的談話。

一時間樓下聚集了一堆人,有四嬸、消防隊員、養雞的鄰長夫婦、老媽還有大哥大嫂…

四嬸:「吼! 那隻畜生喔! 他爬上神明桌把香爐酒杯都打翻耶」

消防隊員:「阿姨妳有沒有看錯啊!?」

四嬸:「真的啦! 我一早上去看到架子上的雕刻東倒西歪,我以為是小偷就抓著一隻掃把悄悄走過去看…吼! 那畜牲給我坐在神明桌上啦!」

另一個消防隊員:「妳確定那是石虎?」

四嬸:「不然是什麼!? 那隻畜牲惡霸霸的瞪著我耶! 好恐怖!!」

消防隊員:「石虎是有可能去抓雞啦! 可是跑進住家…應該不會啊!」

四嬸:「我沒騙你啦! 你們一定要抓到他啦!!」

聽著眾人的驚呼,這下子我迷惑了,難道誤會豬喵了? 石虎是真的闖入了民家? 我立刻上網查了一下這才明白,苗栗山區一代原本就是石虎的棲息地,在許多縣道開闢後,他們的棲息地被人類破壞了,道路有如刀子一般劃開了野生動物的生態區,漸漸的原來的活動範圍被縮小,一個石虎族群因為山巒的開闢,漸漸分成數個十到十五隻的個體,加上沒有再生區的緩衝,石虎們為了生活不得已漸漸地踏入了人類的住家附近,與家貓、狗兒競爭…

這是一個警訊,為什麼家裡愈來越抽不到地下水? 而記憶中兒時的夏天隔著紗門總有徐徐微風就很涼爽了,但曾幾何時我們開始喝起了瓶裝水,而夏天溫度越來越熱,不得不關緊門窗開起冷氣?

人類以河川工程的名義,用水泥屯起了河道,蓋上蓋子成了新的土地,河水不再經由泥沙石頭的沉澱過濾到達地底下,而沒有與天空連結的河面無法幫忙調節大氣,加上道路一條一條的開,於是…風停了,先是小時候的螢火蟲消失了,夜裡的蛙鳴也不見了,一切上帝都派石虎來警告我們,肆意的對山河的于取予求,我總以為石虎是否絕種跟自己的日常生活沒有關係…

就這樣到了傍晚,豬喵悶了一天,在我準備下樓吃晚飯時,才剛要打開門他就湊了過來,我問他:「你想下去是吧!?」豬喵抬起頭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看著我,心軟的老毛病又來了,心想他悶了一天,不然吃飽後再把他抓回房間,頂多交代家人不要放他出去就是了。

就這樣一下樓豬喵為了避開小孩就坐在電視上像一座美麗的雕像,一家人圍著餐桌時他就跑過來每個人的腳邊穿梭,恩恩要追豬喵時,他還會自己又跳上電視去避開,這一刻幾乎是他整個春假以來表現最好的時候,直到晚飯後我跟哥哥在客廳看電視,侄兒被抓去洗澡,豬喵才跳下來找我討摸了一陣,那一刻我真的好希望他能永遠都這麼乖就好了…

就這樣我們看電視,豬喵側躺在冰涼的磁磚地上睡翻了肚,四嬸忽然過來找老媽串門子,一打開紗門嘴上才剛剛開口:「你媽在…」豬喵就睜開眼睛抬起頭看著四嬸,四嬸一看見豬喵就連嘴巴都合不攏的樣子,剛踏進門的前腳立刻縮了回去,然後用力關上紗門驚訝的問我:「他…他怎麼在這?」我不明白她的意思,只是搔搔頭回答:「這…這隻我養的阿…」

怎知道四嬸立刻大喊:「就是他啦! 就是這隻啦!!」然後就轉身急忙的跑回家,一面跑還聽到她邊大喊四叔的名字,我跟老哥剛吃飽飯的慵懶被四嬸的反應一掃而空,兩人面面相虛又同時轉頭看著趴在地上的豬喵,我心想「這…這傢伙到底又做了什麼!?」

不消三分鐘,四嬸拉著四叔來到了家門外,她對著四叔說:「有沒有! 我沒騙你啦!」

我看著四叔臉都綠了,已經知道大事不妙,也不用再引見這臭傢伙趕緊問四叔:「他做了什麼?」四叔開始心有餘悸的敘述今早發生的狀況,想不到接下來聽到的事連我都氣炸了…

四叔是個雕刻家,平時也喜歡收藏一些藝術品,所以在自家的三樓有個展示間,但是今天一早四嬸起床就聽到三樓有物品掉落的聲音,一開始她以為是有小偷,就抓著一跟掃把,躡手躡腳的往樓上要去查看,怎知道一上樓就見到四叔許多年輕時的作品被推倒一地,還有許多碎片散落四處,四嬸很快感覺出這不是小偷,但這陣搗蛋與胡鬧的究竟是?

四嬸繃緊神經的往裏頭繼續走,卻看見了神明桌上的香爐被打翻了,還踩出了許多腳印,而且那腳印看起來彷彿是… 這時她赫然看見一旁原本以為是雕像的東西有呼吸,這一驚非同小可,有一隻貓科動物正兇狠的盯著她看,而這隻大亂她家的畜牲…看起來不就正像是這陣子盛傳出沒的石虎嗎!?

四嬸立刻大聲尖叫,一方面求救一面拿起掃把要趕走這個對祖先大不敬的傢伙,傳統的四嬸這時顧不得害怕,硬著頭皮一心只想要趕走那隻佔據神明桌的混蛋,石虎來了!! 這下非同小可,雙手努力亂揮想要趕他下來,想不到卻激怒了這頭畜牲,他發出了一聲「嗚~」的怪叫,聽的四嬸毛骨悚然。

突然石虎跳下神明桌向著四嬸緩緩走去,讓四嬸嚇的一直後退還不忘揮舞著手中的掃把,竟不料這隻石虎不但不怕還往四嬸衝了過去,四嬸趕緊丟下了掃把逃到二樓再頭也不回的繼續衝下一樓找四叔去了。

怎知等到他們夫妻倆再度操了傢伙,提起勇氣上三樓後,除了損失慘重的現場以外「石虎」竟不知去向,之後就是我看見今早消防隊員來察看了,聽到這裡我終於明白豬喵身上那些蜘蛛網是怎麼來的了,還有腳上的不明粉末根本就是香灰!!

我不停跟四叔四嬸道歉並問清楚損失,雖然四叔知道是「自家貓」幹的好事,刻意不提失去了多少心愛的收藏,但是難免還是要滴咕「怎麼會去養這種會傷人的東西呢?」 「跟這種野獸一起睡覺,你睡得著啊!?」 「難怪人家說附近有石虎出沒…」 我低著頭一直為豬喵賠不是,但豬喵還在客廳四叔四嬸硬是隔著紗門不願進來…

好不容易送走四叔,一轉身又是全家人面對著我,爸媽、大哥大嫂圍著我指責,當時我無地自容,而豬喵只是擺出置身事外的樣子,最後在全家人的不諒解下做出了決議,不用等春假結束了,他已經惹出這麼多風波,附近總動員都在抓石虎,消防隊也出動了,今晚就叫我連夜帶豬喵回台北吧!!

我拖著無力的步伐抱豬喵回房間收拾行李,春假還有兩天,我卻因為他根本是被掃地出門的,回房間我連罵他的話也說不出來,將衣服一件件塞進背包中,豬喵湊了過來坐的端正的看著我,似乎認為我也許有摸他的心情,我連眼睛也沒看他,直是淡淡的說了一聲「走開…」

豬喵是聰明的,很多行為顯示他會觀察我,就像現在他只是看著我,聽到走開後真的也不敢靠近,我一邊收拾一邊想,貓兒子明明很有靈性,姪兒恩恩多次粗魯的對待他也沒被攻擊,而我也發現他的順從是針對我才展現的,所以收養豬喵兩年來,出狀況也已經也不分那是我還是他了…

也好! 帶回男人貓公寓去吧! 既然他精力旺盛,短時間之內再沒人能接納他了…

我提著大包小包下了樓,這是豬喵僅剩讓我得意的技能,只要知道要坐車,他會很積極地跟著我然後自動上車,全程不需要理他,我們就這樣走過客廳,這時老哥突然對豬喵嘲弄的說:「再見了! 臭貓…」怎知道豬喵竟然還記恨回家第一天時老哥彈過他耳朵,忽然轉向衝向沙發上的大哥,一副抓子狠狠地抓了下去,電光石火間我哥的手掌虎口上已經鮮血直流。

行兇完的豬喵,很清楚行為是錯的會被處罰,立刻衝出門去,留下錯愕的我與全家人,這一切都實在發生的太快也太誇張了!! 我急著要把他抓回來,立刻走到對街把行李都放進後車廂,然後要去尋找豬喵的蹤影。

老哥立刻摀著手,血都透印過了衛生紙,大嫂急忙關心他的傷勢,這時老媽急忙問我:「你放在廚房那些貓飼料忘了拿」我一時生怕豬喵又跑到明天才回來,回應老媽:「先放著,我下次再拿!」怎知道老爸、大哥大嫂竟異口同聲的說:「不要再帶回來了啊!!」

無奈的我又再度往稻田盡頭走去,這時天空飄起了細雨,再不把豬喵抓回來狀況會變得很麻煩,但這次不用多久就在進入樹林的小路口看見坐在路中央的豬喵,我慢慢走了過去輕聲喊:「豬喵?」他回頭看了我一下,就又轉過頭繼續盯著黑暗,我靠近他想起前天見到的那隻貓型生物,不防的打了一個冷顫,我又問他:「你在看甚麼?」

在路燈範圍外,泥土路面的輪廓埋沒在黑暗裡,這次我不敢掉以輕心,緩緩彎下腰抱起了豬喵,而他被我抱起後硬是掙扎身子,要喬好姿勢繼續凝視著樹林,我問他:「你在找他嗎? 他是誰呀!?」我一步步的退後,隨著越走越遠我才放鬆了下來,但豬喵依然要看著那方向,連把他丟進車內他也趕快爬上中控台繼續猛盯著不放。

原來…他不是在追石虎,而是在呼應… 他在那隻神秘的動物身上找到了祖先的氣息,也找到正確的生活方式,但…讓他去是不可能的了。

出發回板橋的幾分鐘後就開始下起滂沱大雨,在高速公路上雨刷努力的揮舞,我忘了豬喵才剛犯下那些不可饒恕的行為,心中一直想著那雙發著藍光的眼睛,我發現他不是侵犯人類的生活範圍,而是他沒有地方去了…

這是整個春假裡最特別的經驗,以前沒有,未來可能也不會有,幾年之後家鄉的變動很大,兒時回憶中的溪流都不見了,遇見石虎的那片樹林因為不曾氾濫的小河截彎取直,僅剩下一個小土丘,再聽見石虎出沒的消息,都只是經過馬路被車撞死在路上,那一年或許還能在山林偶遇,但如今他們為了生活也必須過馬路,我的故鄉苗栗不知道有多久沒塞過車了,連西濱公路也空空如也,但是開闢道路的計畫卻不曾停過,嚴重的人口外移留下的都是老人,但居然聲稱道路不敷使用!?

我一直感覺不出石虎的絕種與否會影響我的生活,但是每當從都市回到鄉下都嘆息著,小溪不見了,被我們當作遊樂場的後山不見了,夏夜裡螢火蟲沒了,也不再聽見可愛的青蛙叫,人在都市裡工作,而支撐我尋根的那片土地卻只剩下柏油路,我只能對女兒說「從前這裡有一座橋,每次放學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漠視已經剝奪了原本想留給孩子們的一切,沒有屬於他們的後山、小河,將來他們的童年回憶裡將只有手機與平板電腦。

現在我好想回到那片後山的入口小徑前,說:「豬喵!! 走! 帶我去找石虎吧!?」

只是想不到這次春假帶他回苗栗,這樣一個錯誤的決定竟然在純樸的苑裡小鎮引起了一陣騷動,那一陣子附近的農家見了面都互相警告著「小心! 石虎來了!!」

抱著豬喵一進門,我哥就童心大起彈了一下豬喵的耳朵,一邊說:「聽說你很囂張喔!?」我的手肘瞬間感覺到豬喵後腿集力,趕快抱得更緊些,只聽到一聲「嗚~」一聲之後那股怒氣就消失了,我趕快上樓回到房間放下他,只見這個壞蛋跳上棉被就準備瞇一下,我才鬆了一口氣對他說:「對! 不要那麼愛生氣…」想到接下的六天還有得他受,於是抓抓他的頭又叮嚀:「貓爺! 就求你安份這幾天…可以嗎!?」

惡魔虎斑貓的春假就這樣開始了,接下來的前兩天豬喵果然很乖,連開著房門時也不愛出來走動,而我則是早晚一次回房間裡幫他換水清貓砂,因為每次上樓看他總是在睡覺,兩天之後我也漸漸放心了起來,而這次他回來有個很大的嘗試,也就是豬喵第一次與小孩相處,特別是同住的還有個全家人的寶,爸媽的長孫我的姪兒「恩恩」

兩歲半的恩恩很好動,整天靜不下來,尤其是看見他生平第一隻活生生的貓咪他可樂壞了,總是纏著我:「叔叔,豬喵呢!?」而這幾天裡我也就像不停重播的錄音「不要摸他喔」「不要接近他喔」「他很兇,會咬人喔…」但是小男孩怎麼克制得了? 每當豬喵一出現,恩恩總是興奮地衝了過去大喊:「豬喵~」狀況就演變成他追豬喵,我追他們。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貓兒子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我的退無可退處境,還是房子裡大家對他的嫌惡與不友善,每次他見到恩恩就趕快跑,不是跳到高處,就是躲回我房裡,始終沒有對姪兒出手過,就這樣某天夜裡剩下我哥跟我在客廳看電視時,豬喵忽然走過來跳到我腿上窩著,我哥突然冒出了一句:「豬喵好像變乖了…」

而這時電視新聞裡忽然播出了石虎出沒的報導,專題中很明確的指出了苗栗縣的三義、後龍、通霄、苑裡的山區一帶屬於台灣石虎的棲息地,石虎專門獵捕老鼠、蛇、還有禽類,偶爾也會侵犯到農家的雞舍,看到這裡我們突然互相看了一眼,我問我哥:「從小到大…你看過石虎嗎?」

我哥:「沒有吧…我們這海拔那麼低」

我:「我只有聽過小時候那個誰家裡的捕獸夾抓到過…」

我哥想了想:「要是你這隻賤貓,碰上了石虎怎麼辦!?」

我們兩個人同時笑了,我說:「那就讓他被吞了吧! 總是要讓他知道貓外有貓阿!!」

隔天這條新聞果然在農村間引起了討論,一堆阿伯阿婆在樹下七嘴八舌的說「你不知道喔! 那個石虎看起來比貓大一些,可是兇好幾倍喔!」「吼~ 上次我一打開雞舍,看到雞死好幾隻啦,然後暗中兩顆眼睛瞪著我耶,喔…好恐怖!!」「那小孩子不夠大的,搞不好會被拖去喔…」就這樣聽著他們繪聲繪影,彷彿石虎真的像獵豹山貓一樣充滿威脅性,這種兇惡的肉食性動物就生活在我長大的地方,而我竟然不知道他的長相!? 這下連我對石虎這種生物也開始好奇了起來了。

第三天一早我醒過來,感覺臉上有一陣風,我立刻往陽台一看,紗門竟然被推開,豬喵跑出去了!!

那時我心想,要關他個六天也實在可憐,況且老家周圍都是農田菜園,應該也不必太擔心,況且豬喵認得車子,搞不好想回台北老早去車子底下等了,於是下樓吃了早飯後我到車子附近找他,怎知才走出門,老爸跟隔壁的舅公還有我哥圍著老媽的番薯田好像在看甚麼,我走過去一瞧嚇了好大一跳,一條超過一公尺的草蛇被攔腰咬斷,丟在番薯田裡。

舅公大聲的說:「這要叫消防隊來啦! 我們這附近真的有石虎啦!」

老爸卻冷靜地說:「我們家沒養雞沒養豬…石虎怎麼會來?」

老哥餘光撇見我,轉過來跟我說:「你就看好你那隻白目貓喔,不然出去真的遇上了石虎」

我聽了只能陪笑,但是內心裡暗自心驚的是其實豬喵根本不在房間裡,等老爸正在埋那條草蛇的同時,大哥帶著恩恩機會教育石虎的可怕,我則趁沒人注意跑到車子旁找找有沒有豬喵的身影,才剛小聲喊了幾聲,就聽見門口姪兒大喊:「豬喵!」我回頭一看就見到豬喵坐在陽台上,看著樓下的父親在埋那條蛇,我趕緊三步併兩步的跑回家,而那頭賊貓見我趕回來也趕快回頭跳了下去,這下我感覺苗頭不對了,首先如老爸所說我家沒養小動物,石虎怎麼會來? 其次…只想抓不想吃,這不是豬喵的作風嗎? 再來故意放顯眼處…這條蛇還被咬成兩半,分明是在炫耀!! 這條蛇他是擺給我看的!

我衝進房間豬喵已經閉著眼窩在我枕頭上了,立刻把他抓起來檢查發現他爪子都是沙,我立刻握著貓頭罵他:「昨晚是跑去那了? 你這個賊東西!!」怎知道豬喵怎樣都不張開眼睛,還慢慢側過頭故意不面對我,把他的頭扳正又罵:「還裝!!」這時我看到他的嘴角有東西,我把那個物體拉了出來,居然是一根羽毛!? 我轉頭看枕頭上竟然還有一堆,這傢伙…究竟又去了哪裡了!?

豬喵不會說話,但種種跡象都顯示他的行為有異,那一天我過的提心吊膽,生怕又有其他「災情」傳出,這個傢伙的習性我了解,不管是不是他,但就算是也沒甚麼好意外,就在傍晚我快鬆懈下來的時候,舅婆跑來我家對我媽說:「記得家裡門窗要關好喔! 嚇死人了…」

我媽好奇的問舅婆:「你講的有聲有影,是發生甚麼事了!?」

舅婆立刻好像當時在現場跨張的說:「昨晚啊! 鄰長他家的雞,被石虎咬了!!」

我媽聽了大吃一驚:「真的假的…我們這附近真的有石虎啊!? 被咬死幾隻?」

舅婆接著說:「咬是沒咬死啦! 可是你知道那石虎是有多超過,所有的雞都遍體麟傷,尤其是每隻脖子上的羽毛都被扒去一大堆喔!!」

我媽:「那不就還好人沒遇到…」

舅婆:「哪裡沒遇到? 鄰長伯聽到聲音趕快拿手電仔跑去看,你知道嗎? 那石虎還在耶!! 鄰長說他看見一隻像貓的,身上黑參金的斑點,一雙眼睛瞪著他耶!」

我媽被這駭人的一幕嚇到張大了嘴,舅婆繼續說:「後來他就看那隻石虎突然衝過來,拍了一下他的腳就跑了…」

聽舅婆說完,最該吃驚的還不是我媽,而是我…因為黑參金的貓型生物,我房間裡剛好有一隻,而且一早正是帶著一身雞毛回來的…

事情已經無法如一個阿呆飼主想像的那麼單純了,必然的帶他回來,就知道他到鄉下就是縱虎歸山,咬傷了雞卻又不殺死,這隻貓型生物不是因為飢餓,而是出自一股慾望,是遊戲的慾望、本能的慾望,趁在沒人發現之前還來得及,我跑上樓關好窗戶和陽台的門,看豬喵呼呼大睡中,離開前我連房門都關起來,不管是不是他都不能讓他再出去了。

春假的第三天晚上,我吃過晚飯就有點打盹,正在瞇上眼睛之際我聽到樓上傳來小孩子的聲音:「豬喵好可愛喔」是恩恩的聲音! 這一驚非同小可,誰把他放出來...而且還讓他接近小孩!? 我立刻從沙發彈了起身子往樓上衝去,一邊跑還聽到我媽說:「輕輕摸就好,不要欺負豬喵喔!」甚麼不要欺負他!? 我馬上大喊:「不要摸他!!」我媽居然打開我的房門放出了豬喵還讓孫子玩,天啊!! 他就是那隻石虎啊!!

我衝上二樓就看見豬喵趴在地板上,我媽在一旁拿一碗飯餵孫子,而恩恩則是跪在地上像似在玩一個絨毛娃娃一樣摸著豬喵,完全沒有警覺瞇著眼睛裝乖的傢伙,就是這陣騷動的主謀啊!!

我怕豬喵被我的大動作刺激到,刻意放輕動作緩慢的走了過去,而這個老愛犯渾的貓兒子竟然躺在地上好像被恩恩摸得很舒服的樣子,我到了他們旁邊蹲了下來,看著恩恩的小手划過豬喵的頭頂,他居然表現的不但祥和還十分無害,這下連我都吃驚了,豬喵不愛人家摸,更不喜歡陌生人,這一晚的表現不但出乎我的意料,更是一付從沒發生過的景象。

我緩緩抱起了姪兒,豬喵這下才睜開了眼睛,我對恩恩說:「我們去樓下玩。豬喵會咬人喔…」恩恩還是想找豬喵,一直扭動身體想下來,嚷著:「我要摸豬喵...」

我媽這時也呼應了:「好啦! 下樓去啦! 你看豬喵也下去了…」

我過了一秒才反應過來「豬喵下去了?」手抱著小孩往樓梯一看,就只見到他那環紋尾巴最後幾結消失在我視線裡了,我正要叫住豬喵,想不到這時聽見樓下看電視的老爸說:「他會自己開門耶…」

完了…這下縱虎歸山,今晚他一定非大鬧不可…

夜裡十二點,我悄悄起床下了樓,帶著手電筒拉開鐵門後就開始出去找豬喵了,第一站當然是鄰長家的雞舍,我想昨晚因為有人來查看,豬喵肯定還沒過癮,難保要不是有人阻止的話他不會殺了雞隻,但就怕昨天已經打草驚蛇了,如今人家有了準備,搞不好是捕獸籠捕獸夾的,所以也生怕他發生危險。

我到了那個雞舍前,用手電筒照了一下,果然不一會鄰長拿著球棒走了出來,我對他點了個頭鄰長便問我:「少年耶…你也來找石虎啊!?」我不好意思的「嗯」了一聲點了個頭,就趕緊假裝經過,這時鄰長很良心的警告:「他很兇…小心啊!」

離開鄰長家,我心想豬喵不在那裡,那又會跑哪去呢?

這時候附近豬舍豬隻聲大作,我趕快往那方向跑了過去,跑到一半見到鄰長帶著球棒也正趕往豬舍,連我爸在家中聽見騷動也趕來了,我一面跑一面想「這次是豬? 不會吧!? 連豬他也敢咬??」

就在快衝到那裡時,一個老婦人跑出來大喊:「緊喔! 在那裡! 在那裡面啦!!」

忽然月光下眾人看見一個黑色貓影,從豬舍裡竄了出來還往我的方向看了一眼,鄰長與那名婦人立刻大喊:「在那! 石虎出現了…」說著不知道哪來的手電筒光線一照,還真的看見了那隻貓型生物一身黑金交錯,只是一時看不清花紋,我的心頭一振「那是…豬喵!?」

那個貓影飛快的往稻田裡跑了過去,月光下那個生物跑過稻埕的身影與豬喵極為相似,這下我也顧不得有人要抓他不自覺就喊出了:「豬喵!!」之後就與眾人看著貓影竄進了稻田裡…

一群人跑到了豬舍旁,不約而同的用手電筒照進了豬舍裡,只看到小豬嚇的縮成在牆角,而其中有一隻大豬他的後腿佈滿了四、五道爪痕,大家七嘴八舌的說道:「是真的有石虎啦!」「過份…連豬都敢咬…」「可惡喔…」 一陣議論之後,鄰長決定明天請消防隊來抓石虎,眾人稱是,而散場前父親湊過來我身旁,小聲的說:「快去找回來…」

聽到連父親都這樣說,人群散了以後我趕快往稻田的盡頭走去,經過三十公分寬的泥土坡坎,之後就是一片樹林,唯一的入口是一條沒有鋪過的小徑,深夜裡樹林格外陰森可怕,風一吹過竹子發出嘰嘰喳喳的聲音,黑暗的前方完全不知道會出現什麼,走進路燈照不到的地方後,我就怕的全身發抖,真不知道這隻貓到底要折磨我到幾時,眼前的黑暗讓我怯步考慮著該不該上前…

這時候我看到前方十公尺外有個貓影,我用手電筒一照他就轉過頭來,果然是豬喵! 這下我可火大了:「你這混蛋連豬你都敢咬,你完蛋了你…」我走過去要抱起豬喵,他卻發出了拉好長音的一聲恫嚇,「嗚~」的迴盪在樹林裡,我聽了打了個冷顫只想趕快帶他回家,於是走過去彎下腰對他說:「你瘋了你…兇什麼阿!?」這時我才發現他的眼睛是瞪著前方…

我沿著豬喵的視線看過去,就赫然見到幾公尺外灌木叢裡有一雙恐怖的大眼睛正發著幽幽藍光,還兇惡的看著我們,這一驚非同小可,我嚇的想跑可是雙腿發軟不聽使喚,還居然反射動作的打開手電筒,將光照了過去…

草叢中有一隻貓型生物,與豬喵類似的花色,但是…卻大了許多,這東西要是站起來… 幾乎能到我胸口這麼高,那是? 對這種野獸的恐懼大腦都還沒法處理,那頭野獸竟然還發出了一股怪異的嘶吼聲,那種聲音聽起來彷彿是毒蛇吐信時所發出那種「嘶」的聲音,但是強烈了幾百倍,與豬喵之間不同的是,他們原本從聲帶構造就不同…

說時遲那時快,豬喵一蹬衝了出去,那生物顧忌我在這裡轉頭就跑,我急忙大喊:「豬喵…回來!!」兩隻貓影就這樣沒入灌木叢裡,只剩我一個人站在黑暗陰森的樹林中…

夜裡的高速公路上,我獨自一個人朝著黑暗中自言自語...

「你就不能安分一點嗎?」

「再這樣下去,我看把你丟出去好了…」

「這次你是你最後的機會了阿,表現再不好以後我回來你就自己關在房子裡…」

下了交流道,我看了一眼副手座裝睡的貓兒子,自從收養他以來坐車居然才是他最安分的時光,回想撿回他的這兩年,都不知已經抓殤、咬傷了多少人,不知殘害了多少小動物,闖的禍我更是連記都記不住了,但是…不知道怎麼的,之前一度把他抓去迪化街給丟了,但是兩個晚上見不到他之後,反而發現了我跟他之間有一種無法分開的連結,不忍心的我還是去把他找了回來,至於那份連結是什麼? 我也不知道…

車開回到家停在家門口父親走了出來問:「這次休幾天?」

「六天」說完我就繞過車子打開副手座車門,豬喵就懶懶地爬了下來,父親見到他臉色忽然一沉:「啊呦…你帶他回來做甚麼?」

這時哥哥也走出來想幫我提行李,看見正在伸懶腰的豬喵:「蛤? 他怎麼也回來了?」

光是父親跟哥哥這樣的反應,我就感到接下來這六天會很難熬,只能陪笑的說:「不會啦! 他這陣子已經乖多了…」只見他們同時露出了不可置否的神色,彷彿剛剛聽到的話是天方夜譚一樣。

而事實上除了我自己,身旁所有人都是這種反應,自從證明豬喵是禍害,所有人一靠近總是必須提醒這隻貓會咬人、很兇殘、不是開玩笑的,但是豬喵傷人的情況完全沒改善過,久而久之親朋好友間都流傳著我養了一隻石虎。



我的虎斑貓 不凡之物11.5集 石虎來了!! (上)

這篇故事希望提醒社會,我的故鄉苗栗舉債誇張財政早已空虛,人口失衡老年化並且外移,嚴重性更甚三義的一條外環道工程,特別這裡還是石虎僅存不多的棲息地之一,請停止對山河的予取予求。


回到家門口,我對小蟲說:「抱歉了…那個Emily平常個性不會這樣,怎知道她今天是不是吃錯藥了…」

小蟲揮揮手:「沒關係…尼克哥,真的沒關係…」

我抱起小馬看他還沒想走的樣子,於是催促他:「你不是還要回到木柵? 今天謝了! 快回去吧!」

可是小蟲一付若有所思的樣子,好像有話要說,我再問他:「怎麼?」

小蟲抓抓頭樣子有話又不說,他不是女生我怎會那麼有耐性等他? 我再催他說:「快回去吧!」

這時候遠處狗吠聲大作,臭嘴急忙從我們身邊飛也似的跑過,整個就是逃命的樣子,我聽狗還在叫心想「難道薩薩比又行兇了??」對小蟲說:「我抱小馬先上樓,你要不先去看看?」小蟲看了一眼夜裡的市場,便回答我說:「我等你…」

趕緊把小馬放回家裡後,就跟小蟲趕快跑到剛剛騷動的地點,那是當時暴徒幫之亂凹逃命的地方,一如那天的情形四周暗到只有貓族們才有辦法洞悉,狗毛亞凱擋在藤蔓與歐玲的前面,顯然是想保護她們,但是莫名的恐懼使他不住的後退,我與小蟲都看不出他在害怕什麼,我跑到他身旁蹲下來摸摸那憨厚的大狗頭安撫他:「別怕…狗毛乖」但是亞凱依然凝神的望著遮雨棚上方...

這時我聽見了一陣極其輕微的腳步聲,踩踏著四面八方的屋頂...是一隻...不! 是兩隻...不對!! 他們有七、八隻,是一大群貓!! 我們被一大群貓包圍了!!

小蟲第一次見到組織起來的貓群而且充滿了敵意,聲音竟有些發抖,被數十隻眼睛看著,害怕的他拉著我說:「尼克哥…」我也不知道是說給他還是給亞凱聽:「別怕…他們不敢怎樣…」

市場被入侵了!! 那...凹呢!?

這時背後的上方傳來「啪啪」兩聲,我趕快轉身一看,就見到了那條如黑色烈焰的尾巴拍打著遮雨棚,巨大的貓影在月光下,只露出邪氣逼人的發光眼珠,貓王之子「烈」督軍帶領暴徒們踏過了凹的防線…

亞凱在有我的助陣後鼓起勇氣對烈狂吠,但是不親人的藤蔓不知道要怕狗還是怕人,退到牆角退無可退,只有歐玲依畏著亞凱好奇的看著雨棚上的同類…

我對小蟲說:「他們就是暴徒幫…」

小蟲親身感受到被一群野獸圍繞的感覺,只是邊發抖邊覆誦我說的話:「暴…暴徒幫…」

我看了一眼角落的藤蔓確定她在我們的保護下,順便安撫小蟲,我看完藤蔓轉過頭來對他說:「對…那天在體育館對面就是他們在…」怎知道話都沒說完,我就看著小蟲的身後兩顆發亮的眼睛攀爬而下,暴徒首領烈在我的眼前猶如一條大蛇無聲無息地接近小蟲,我急忙大喊:「小心!!」

剎那間烈一躍而起撲向了小蟲,而小蟲在我那句小心之後一回頭,在他的視線裡就只見到一雙凶狠的眼神凌空而起,烈居然跳到他身上伸出爪子惡狠狠地往他脖子劃了下去,小蟲發出一聲:「啊!」的喊聲,我立刻衝過去要抓住烈,烈偷襲成功居然蹬著小蟲的胸口跳了出去,還立刻跑開一段距離,但是怎知道這時後面貓咪的怒吼聲響起,以掃居然跟一隻黑貓聲東擊西襲擊了弱小的藤蔓!!

亞凱不敢離開歐玲只是對著以掃與黑貓阿齊狂吠,我轉身要幫藤蔓,但她受驚之後卻往攤販下面鑽了進去,暴徒們見狀又有一隻白貓加入圍捕,藤蔓被逼進了一堆沙拉油桶與空籃子堆中,一時想幫她都找不到手路。

這時有一隻很眼熟的棕貓跳下沙拉油桶上咬住了藤蔓,可憐的小母貓一被咬中前腳就離了地,那個傢伙就是暴徒幫的前鋒部隊「斥侯」 我顧不了小蟲了拿起一旁的掃把就往斥侯丟去,怎知道斥侯不但不怕,還直接把藤蔓凌空叼起,三米半寬的巷子裡一時都是藤蔓的哀嚎聲,這些傢伙的目標難到是小貓!?

我顧不得他們聽不聽的懂人話,就朝著斥侯就大吼:「放開她!!」四隻貓聽我一喊同時都轉向看著我,小蟲摀著脖子說:「好痛…」眼看他指縫間血都滲了出來,而烈卻在幾公尺外端正的坐了下來,繼續甩動著尾巴,不改他對我一向的輕蔑。

我低估了暴徒幫,以為凹與二號的牽制能奏效,讓他們乖乖守在體育館裡,但是這樣想就錯了,暴徒們也在觀察著凹,並且發現輪胎堆裡有幼貓,這群傢伙的智慧竟超出我的想像許多,所以這是一場乳牛對乳牛的對決,遠處的藤蔓還在求救,而我心裡不斷打量著現在怎麼辦…

突然有一陣充滿怒氣的低音頻響了起來,而且來自斥侯身後的黑暗,氣勢之強不亞於惡魔與呂布,暗地裡一個黑影衝向斥侯狠狠的咬了下去,斥候被襲立刻放開藤蔓,狗王薩薩比把幾隻暴徒們嚇的四散,藤蔓獲救立刻往我腳邊衝過來,一切發生得又快又突然,烈正準備迎敵薩薩比,但是他那邊的遠處又響起了一聲震攝住群貓的「凹」叫聲,貓王凹與金牌打手二號餐先生及時趕到,兩大族群、三大勢力在兩個人類面前即將正面交鋒!!

薩薩比和四貓的戰鬥瞬間展開,一時間市場裡的垃圾、竹蔞子、保麗龍四處飛散,薩薩比瘋狂地追逐著任何一隻他能攻擊的暴徒們,整個市場天翻地覆,四隻貓倒也勇敢,數量優勢也還敢與狗王纏鬥。

而凹一聲怒吼立刻衝向烈,二號也嘶吼一聲準備配合攻擊,兩隻虎斑貓往兇惡的黑白毛進攻,我想插手卻不知道如何下手,但烈這個傢伙見凹和二號衝過來,居然展現了高度的智慧,任我跟小蟲都沒想到他居然往藤蔓衝了過去要敵人投鼠忌器,凹被他的行動打亂及時剎車,連二號也不知如何是好,反應過來的我朝著烈大喊:「不行!!」這時亞凱居然跑了過去要幫藤蔓,但沒想到烈順勢就往大黃狗頭咬了下去…

這下哀嚎的換成了亞凱了,看著黃狗臉頰受創作戰能力喪失,烈丟下他又轉向一旁看戲的歐玲,這樣的過程居然只在三秒內發生!!

歐玲完全沒有防備,但烈已經撲到她的面前,凹又立刻動作準備援救,可是這時一個小白影竟然比凹更先發難,衝到烈的後頭抱住他猛咬,這小白影居然是藤蔓!! 這隻小母貓不愧有乃父之風,嚴然就是當年企圖挑戰大白的凹!!

烈努力一甩將藤蔓甩了出去,勇敢的藤蔓竟然是他唯一的失算,黑白毛往一旁圍牆跳了上去,凹也趕到了兩隻小貓的身邊瞪著烈,薩薩比、藤蔓,這樣怪異的組合介入竟然讓計畫已久的暴徒幫進攻受了挫…

眼看市場校園幫戰力聚集了,烈一邊怪叫一邊又跳上遮雨棚逃走,二號竟然想追上去,我喊他:「不行!」二號就立刻停下來垂下了耳朵,這時薩薩比那邊的聲音也平息了,暴徒幫終於撤退…

但是凹忽然又發出一聲恫嚇,我轉身一看黑暗中站著薩薩比還氣喘吁吁,我蹲下來壓著凹一邊問小蟲:「你怎樣了…?」

小蟲這下才放開手,讓我看見血淋淋的一片說:「這些貓瘋了是不是阿!?」

我對他苦笑的說:「你才知道…等等上去我家擦藥…」

現下亞凱怕凹只敢在一段距離外搖尾巴,因為大黑狗在巷子裡,所以凹、二號、藤蔓、歐玲都爬上圍牆或遮雨棚,薩薩比不願走只是一直看著我,我只好對小蟲說:「等我一下…」然後就慢慢往薩薩比走過去…

大黑狗看我靠近,趴下了前足露出牙齒低吠對我警告,我慢慢靠過去企圖伸出了手想摸他一下,小蟲在我身後提醒我:「尼克哥…小心!!」 我嗯了一聲表示我知道,然後刻意避開薩薩比的眼神,漸漸將手越伸越近…

突然薩薩比一吠,耳邊傳來一聲「喀」的咬合聲,嚇了我一跳,但是手來不及縮只退了五公分,我看滴著口水的薩薩比,心想他若是存心想咬我一定咬得到,況且是我先咬他的,但是他沒有,整個市場被他們搞的一片凌亂,攤販們的生財器具被弄得亂七八糟,可是眼前裝腔作勢的大黑狗只讓我感覺他不過是在宣洩怒氣而已…

於是我問薩薩比:「你在生氣?」

大黑狗還是繼續發出讓人難以鬆懈的低周波,但我知道大戰後他不走一定是想跟我表達些什麼,這個拗脾氣讓我想起八年前可愛的他,所以改口用溫和語氣的問他:「還是要我叫你…小黑?」這句話說完的那一刻,我的手終於按在他頭上了,薩薩比停止了低吠,我則輕輕地抓抓他的頭說:「你是不是在問我…阿德去哪裡了!?」

我一直注意大黑狗的嘴,但是餘光彷彿在提到阿德時見到他尾巴搖了兩下,繼續像跟一個幼稚園小朋友溝通的說:「阿德他...不得不被調走,他有跟我說他要想辦法,一但…他安排好,就會回來接你了」

這時薩薩比露出了一如八年前那隻小黑狗的天真眼神,努力理解著我說的話,一旁的小蟲也靠過來對他說:「對阿…你不要生氣嘛…」

怎知道薩薩比忽然低下頭然後靜靜的轉身,就這樣走回了黑暗中…

看著他消失在黑暗裡,我實在沒有絕對的信心阿德一定會回來帶他,只是那薩薩比回到小狗眼神的一瞬間,那股天真、單純、盼望的氣息,是人類被世俗洗禮過後無法呈現的,沒有人能回到過去,一但在分岔路做了抉擇不論在場的我、小蟲,還是十年前的mimi,或是十年後的Emily… 沒有人可以因為後悔就回得去。

在回想這些事時小蟲忽然打斷了我:「他…他好像很怕你耶」

我過神來:「喔…對啊! 他追貓的時候被我教訓過」

怎知平日不多話的小蟲,這時忽然抬起槓來,他問我:「你都拿東西丟他?」

我想了想好像不完全是,便回答:「也不常…」

小蟲又問:「像你故事裡寫的…拿水潑他? 還是拿冰塊丟他?!」

我想了一下:「也好像沒中過…」

小蟲越問越起勁:「不是丟他…也不是潑水,難不成你咬他?」

我跟小蟲對看了一秒,於是我便開口:「我要去接小馬回來,你要去嗎?」

第一次主動開口找他一起做某件事,小蟲好像受寵若驚想都沒想就回答:「喔! 好啊!!」又說:「你機車不是壞了? 那…我載你!」我差點以為我聽錯了,回答他:「你該不會以為我會把機車丟在那裡好幾天沒去修吧!?」

小蟲抓抓頭:「我只是問一下…」

這一次前往馬克學弟的診所,不像上次是在救命,小蟲騎的不算快,心情也輕鬆很多,我發現直到今日我還是沒很了解小蟲,就在機車後頭開口問他:「你是做甚麼工作的啊!?」

小蟲回答:「我在水族館打工」

我好奇的問:「水族館?」

小蟲說:「對! 專門照顧魚、珊瑚、水草什麼的…」

我好奇那他為何說是打工? 再問他:「所以你還有在上課嗎?」

小蟲:「嗯! 在補習,準備高普考」

我:「喔」了一聲,又問他:「我都沒問過你家住在哪裡耶?」

小蟲:「木柵」

木柵? 離這裡有點遠耶!? 他半工半讀還有空跑來餵貓咪? 聽了這些感覺他似乎也不只是單純看了我的故事而來,不過我沒再多問了,只是到馬克診所前小蟲說話了:「那個…要多少錢啊!?」

我沒聽很清楚:「什麼?」

小蟲:「小馬這次輸血、住院一共要花多少錢啊」

我淡淡的笑了一下,回答他:「多少錢喔!? 就大概…你要照顧很多魚,我要上很久的班…」小蟲聽了也沒再多說甚麼了,我認為有一瞬間他似乎是想要幫忙的,可是…我找不到我接受的立場,這些貓咪因我而聚又與我一起生活那麼久了,在他們眼裡守護他們早就是我的責任,況且…小蟲在水族館工作能賺多少錢? 他肯犧牲時間跑來餵貓咪,何嘗又不是一種付出? 我再次摸了一下口袋裡的那疊鈔票告訴自己「既然決定了,那就這樣吧!!」

到了馬克學弟那裡,他因為病患有點多還很忙,所以我跟小蟲坐在沙發等了一下,這時有一隻戴著燈罩的貓咪,好像是公關大使一樣,一下子去看看人家的小狗小貓,一下子又跳上去跟不認識的飼主們討摸,我毫不考慮的就脫口而出:「小馬!!」小馬一聽因為視線被燈罩擋住了,立刻轉身像個可動的監視器一樣左右搜尋我的身影,我又喊了一次:「小馬!」他立刻跳下人家的膝蓋,一邊跑一邊發出拉長音的「喵」往我跑了過來。

我俯身抱起小馬,燈罩讓他顯得格外可愛,將他放在膝蓋上後我就開始檢查他脖子上的八針縫線,雖然看不出什麼所以然,不過他猛力的頂我的手,好像認為我一定會幫他拿掉燈罩一樣,活動自如的樣子讓我很放心,我不停揉著他的耳朵,順便等馬克學弟有空。

看小蟲在一旁昏昏欲睡,這時我拿起了手機用line傳了「我來接小馬出院了,妳要來嗎?」的訊息給Emily,順便看看她氣消了沒有,可是五分鐘過去,她還是沒有回我,小馬窩在我腿上瞇著眼睛,我也開始有點想睡了…

就在這時候我的身旁有個女飼主,提著一個粉紅色的籠子在我一旁坐了下來,因為無聊到眼皮很重,我沒看清楚她的長相,但是想不到她竟然朝著我喊:「尼克!!」我轉身一看見一個青春洋溢的女孩,天氣還略涼她卻上了一身如春天粉紅,公主頭上戴著一個大大的蝴蝶結,從手鍊、項鍊、皮包都是hello kitty的製品,這樣的扮相雖然活像雜誌裡走出來的,但因為她就是她...所以居然完全不違和...

我看著她的臉,一種又熟悉又陌生的感覺湧了上來,她睜著一雙大眼等我認出她來,我無法確定但又錯不了,她…她是我十多年前的女友「mimi」

我訝異的對她說:「妳...妳不是在北京?」

mimi:「回來了啊! 我爸身體不舒服,回來盯著他看醫生」

瞬間很多往事與回憶閃過眼前,當年我上台北工作,跟她不知道怎麼分開了,也忘了後來為何沒有聯絡,然後我又認識了前妻,而事實上mimi還小了我前妻幾歲,之後在共同朋友的臉書上再見到她時…她已經在北京了。

我因為一時不知道要說甚麼,居然擠出了句:「喔…那妳先生呢?」

mimi突然「噗哧」一聲的笑了出來:「我先生? 我沒結過婚啊!!」

這下我可尷尬了,小蟲這時又仰天長睡,我趕快找其他話題,我問mimi:「那…妳最近還好嗎?」 這時護士小姐叫了她的名子,她匆匆的回答:「我…我還好啊!」然後就過去櫃台結帳了。

我看了一眼她留在椅子上的籠子,裡面是一隻安哥拉兔,mimi結完帳後又走了回來:「他…他是豬喵嗎?」我愣了一下才發現她指的是我腿上的小馬,我趕緊跟她說:「喔…他是小馬,豬喵三年前就不在了…」mimi聽了驚訝的說:「天啊! 那隻那麼兇的貓你還養了這麼多年喔」

我笑著說:「我還寫了他的故事勒…」

mimi:「寫在哪!?」

我拿出手機跟她說:「妳加我臉書就看得到了」

mimi的樣子有點遲疑,也沒準備拿出手機的樣子,她看了一下四周問我:「那你太太呢!?」

這時我才意會她遲疑是甚麼意思,我抓抓頭說:「我…我離婚了」

mimi輕輕笑了一下,說道:「這樣喔…」然後才轉身在包包裡拿出手機,與我交換了臉書,一邊輸入時我問她:「那妳有LINE嗎?」她點了點頭但沒有回答我,這時我自己也覺得一下什麼資料都要好像不是很恰當,mimi輸入完我的臉書後就說:「我加你了」然後就抬頭看著我,又伸出手摸了一下我膝上的小馬。

這個過程中mimi讓我感覺她似乎有話想說,可是相隔十年後我們畢竟才見面不到十分鐘所以她沒說出口,而我自己呢? 我不就一個小孩的爸,哪裡會有想知道舊情人的事? 一時間我們只是傻笑。

這時不改大方的mimi說話了:「所以…你離婚多久了?」

我:「七年了吧…」

然後mimi慢慢站了起來,整理了一下衣服,我納悶「她就只問到這裡?」mimi彎腰提起了籠子說:「想不到會在這遇見你…好巧!」小馬還窩著我也無法起身,只能回答她:「是啊…」mimi看著門口大約五秒後就說:「那…我先走瞜!!」我忽然有一種還想繼續跟她說話的感覺,可是並不知道要說甚麼,只能回答:「喔…好,那…byebye瞜…」

然後就看著mimi提著安哥拉兔往門口走了出去,直到mimi的身影消失後,突然眼前就是小蟲睜大眼盯著我看的樣子,我嚇了一跳問他:「怎麼?」小蟲不可置信的說:「你…」想不到這時mimi居然折返了回來,走到我面前報出自己的電話號碼,然後又說:「加到通訊錄後就有我的line了」說完又低著頭「byebye」的一聲走出了診所。

Mimi走了以後,小蟲繼續:「你…你不是說,你沒有利用貓咪把妹!?」

我呆了一下火大的說:「把…把什麼妹? 她是我朋友啦!!」

這時馬克學弟就拿了一包藥走了出來:「不好意思! 今天人多現在才有空」他脫下口罩:「這個藥片是抑制發炎的,吃飯時混在飼料裡就好了,那這樣就可以了!!」

我趕緊將小馬抱起來交給小蟲,站起來掏口袋:「那個…所以數目一共是…」

想不到馬克學弟立刻說:「你幹嘛!?」

我覺得他的反應怪怪的,我:「我…付錢啊!」

馬克學弟感到有點怪異的樣子說:「你們…等等,你們沒說好誰付帳嗎?」

我疑惑的說:「你…甚麼意思?」

馬克學弟:「上次來那個女生…她來付清了啊! 錢她都結清了!」

我心裡想「Emily??」「她…她剛畢業,哪來這麼多錢」但嘴裡還是想更確定的問馬克學弟:「所以…她來結過帳?」

馬克學弟:「對啊! 昨天…」

一走出診所小蟲在後頭提著小馬,我立刻就撥起了Emily的電話,她表面生氣但是居然付清了小馬鉅額的醫藥費,我除了感動之外,這錢實在不能讓她出,Emily才剛出社會不能讓她這樣… 轉接語音信箱後我掛斷又再打了一次,這時小蟲拉了一下我的衣角,我一轉身就看見騎著機車還帶著安全帽的Emily…

我走了過去馬上接手幫她停機車,而明明收到訊息卻又任性的她不客氣的說:「你找我來幹嘛!?」

我趕緊跟她解釋:「上次…小悅剛好…」

Emily立刻打斷我:「你要跟誰來是你的自由,不用跟我說…」

我不好意思的又說:「謝謝妳做的一切…」

Emily更是倔強的說:「不必…過那麼多天了,現在才在謝」

我趕快說:「不是拉 我是說妳…」

Emily又把我的話打斷,繞過我指著小蟲說:「他來幹嘛!?」

小蟲沒想到自己會掃到颱風尾只是不停:「我…我…」

我趕緊解圍:「喔! 我…我找他來幫忙載小馬」

Emily立刻生氣的說:「那你又叫我來幹嘛!?」

這下我才意識到自己的魯莽,任意的把Emily叫來,沒考慮到自己就算沒找個女的來這次甚至還找了個男的,眼看她又要生氣了,我趕快說:「很謝謝妳付了小馬的醫藥費!!」

這下換Emily愣住了:「醫藥費…我沒有啊!?」

我:「小馬的醫藥費…不是妳付的嗎?」

Emily搖搖頭:「不是…」

這下我才恍然大悟 「是小悅!!」我怎沒想到…馬克學弟指的是小悅,那眼前的Emily又該怎麼辦!?

Emily這時酸溜溜地說:「怎麼知道你尼克大那麼多讀者,當然爭著來付錢…」說完她又轉身對小蟲說:「你以為你是誰啊!? 自以為正義魔人嗎?」

小蟲還是不停:「我…我…」眼神看著我好像在求救,Emily展現出了我從沒看過的一面,直到今日也才知道她也有她的驕傲,可是所有的事情真的不是如她想的這樣,若她有回我的LINE,本來就是希望她跟我一起來,但是此刻她只想要生氣,而且她就是要生氣…

我走過去拉了一下Emily對她說:「你不要這樣嘛…是我不對…」

Emily別過頭去不看我,我又繼續說:「那天小悅跟她男朋友分手了,剛好我們家那邊火警…我以為小悅尋短才去找她出來走走的…」

Emily依然沒抬頭,只是淡淡的說:「那今天呢…」

我阻止自己別太快說出是她自己沒回應訊息,可是小蟲在一旁偏偏又不方便哄她,我緩緩的說:「改天…我好好跟妳說…」只是Emily忽然又冒出了一句: 「反正你就是不想找我…」 然後就轉身又去牽機車,這個過程我幾乎沒看清楚她的臉…

回家一路上我也沒好氣,明明不是像她說的那樣,這難養的小女子不肯聽人家解釋,脾氣又越發越大,雖然她說的沒錯跟誰來是我的自由,但是既然如此她憑什麼對我生氣!? 看到遭魚池之泱的小蟲,早該成熟的我被Emily這麼一激,藏了許久的幼稚又跑了出來,為什麼我應該要向妳解釋? 為什麼我必須討好妳? 一路上自己對自己說:「妳不想跟我講話,大不了我也懶得理妳」

而事實上,我不可否認之所以對Emily的事處理態度轉變這麼大,是因為在診所裡遇見了mimi…

mimi跟我分開的那個年紀,恰好就是Emily這時的年齡,我已經想不起來當時為何跟她不再聯絡了,但是那時她就喜歡打扮的跟公主一樣,會收集KITTY的任何東西,印象中…年輕時她討厭我的幼稚,而我也不能忍耐她那一點公主病,怎知道十餘年過去她還是沒改變過外在的風格,只是在留下聯絡方式時她那一點點猶豫,卻讓我感覺她成熟了許多,十多年來我變了,沒思考過自己在mimi眼中已經成了甚麼樣子,只是覺得如果當時mimi就是今天給我的感覺,我應該就不會捨得不聯絡…

至於Emily…這個小女孩,若能就這樣淡化掉,難道有什麼不好嗎?

我的虎斑貓 不凡之物 第十一集 小黑

我在提款機的出鈔口抽出了一疊今年領過最厚的鈔票,再過幾天就要去接小馬回來了,我得先讓自己習慣沒有過這筆錢,不然掛記著這個數字,總讓自己連睡都睡不好,後來小馬的恢復情況良好,只不過七公斤的體重傷癒後掉到了六點五公斤,而且大食量的他似乎也不太喜歡醫院統一的貓飼料,至少致電給馬克學弟時他是這麼說的,這幾天我也不打算再去看他了,自從和小悅去看小馬被Emily撞見之後,馬克學弟的診所在我淺意識裡像個不祥之地,就好像小可愛害怕上五樓一樣…

這陣子照舊每天下班回家臭嘴都已經在腳踏車籃子裡等我了,喵的一聲跳下來就一起走,聽到動靜的凹也總是出現在圍牆上跟我打招呼,他們會一路跟我走到家門口為止,最後加入的會是溜出來的小可愛,他們總是纏的我寸步難行,要不然就是站起身子來想頂我的手,就算對自己已經說過很多次「他們沒有那麼需要我,可以不用裡他們了…」但是…小馬出院的那一天,我還是無奈的帶著那筆錢準備出門。

果然! 錢放身上久了就好像應該要花掉,一、兩天之後我不再隨時隨地去碰一下口袋或是檢查一下包包,現在把它付出去而不再是擔心它不見,彷彿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帶上錢拿起手機,我傳給Emily一個line說「走!我們去接小馬」但是等了好一會她始終沒有回覆,於是我就這樣出去了,一出門小可愛與臭嘴都看著我,我也朝著他們說:「這是最後一次了啊!!」然後就下樓去了。

下樓牽出機車的同時,感覺身旁晃過一個黑影,我轉頭一看認了好一下,才看出那是薩薩比,他一面跑一邊回頭看我,於是喊他:「薩薩比!」大黑狗停了下來但是依然維持轉身的動作,這下我才想起阿德調走了,所以這幾天…薩薩比都窩在哪!?

我想我應該能找到甚麼東西餵他,於是喊著:「你來! 來…」

薩薩比遲疑的看著我,身子還是緩緩地前進一副就是想走的樣子,於是我又喊了一聲:「怕甚麼!? 我今天又不咬你,來嘛!」但是大黑狗還是不願意相信我,漸漸往巷子口走去,於是我一時興起就跟著他,薩薩比也一面走一面回頭,看得出我被他歸類於「貓」了,跟阿德與其他路人都是不同的物種,就這樣我在後面走到了荒地的生鏽大門前,看見了正在餵貓的小蟲,茂谷與藤蔓見到薩薩比紛紛迴避,因為我在後面的關係,這次他無暇理貓,繞過小蟲只是努力的要從生鏽鐵們下鑽進去,這時小蟲跟我打了個招呼:「尼克哥」

我:「你在餵貓阿!?」

小蟲:「嗯! 你在跟蹤狗啊!?」

我:「是阿…是阿」

接下來我跟小蟲就看見薩薩比縮進了荒地裡一個廢棄的櫥櫃裡,想必阿德離開後的這幾天,他就都躲在這裡了,阿德沒有跟我說過他需要準備多久,也沒提過是否一定回來帶薩薩比,但是荒地裡的大黑狗趴在櫥櫃裡,擬視著前方就好像在等阿德回來。

多年前我只記得有一天阿德在外套裡藏著一隻可愛的小黑狗,模樣雖然可愛但脾氣卻很古怪,不是每個人想摸他都可以,也不是任何人給食物他都吃,老是裝作沒在注意你可是又默默的在觀察,也因為他的穩定與忠心,保全公司與校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讓他窩在警衛室,然而防衛心重還有衛生習慣良好,學校的學員們也都喜歡他成了學校的校狗,只是久而久之我發現他居然在組織附近的流浪狗!?

警衛通常在12點時會去校園裡巡邏,當時滿脖子神符的阿德因為膽小,每次都要叫上薩薩比一起巡邏,所以薩薩比到了十二點一定都會回到警衛室,但在這之前他會跟一些附近的狗兒們到處閒晃,直到某一天晚上我回家居然看見他畏畏縮縮的在轉角偷看乳牛老大,當時誰都沒想到可愛的小黑狗能長的像狼犬這麼大,就連他也沒發現自己體重老早是乳牛的數倍了,他只知道那隻黑白貓很強悍,而且他身邊那些小子們也很難纏,所以幾乎不會對荒地裡的貓發動攻擊。

不過後來他在大白率領的烏合之眾當中,證實了自己的力量,當他發現狗兒是一個更為強大的種族,傷亡便開始發生了,聰明的小綿羊-大白很快的將貓咪們聚集防禦,只是這樣一來卻必須讓出部分資源給狗,於是薩薩比嘗到了甜頭,膽子也益發大了起來,只是他第一次對校園幫出手就嘗到了苦頭,原以為可以除掉乳牛老大的時候居然冒出了一隻像惡魔一樣的虎斑貓,讓他往後的幾年都還記得痛…


我一再跟小悅說不要強迫他,小可愛當野貓八年了,別老是要抓他回家,不要把他當成美國短毛貓或是粉紅貴賓抱來抱去,但是小悅就是不聽,你跑我追的後果就是讓小可愛看見她就跑。

但是今天…小可愛竟沒丟下哀傷的小悅跑掉,他前腳踩著她的大腿,一邊頂著主人的臉頰,一邊努力舔掉小悅流下來的每一滴淚,沙沙的貓舌頭雖然刮著她的臉,但此刻卻是無比的溫柔…

兩個濕淋淋的人,一頭濕淋淋的貓,借人之手不能做到的,一隻領悟有限的小動物卻在複雜的人心中來去自如,小可愛來的正是時候,我緩緩走回家裡拿了一條浴巾,再下樓交給了小悅對她說:「抱他回去吧! 貓咪也會感冒…」

小悅接過浴巾擦拭著小可愛,憐愛的說:「寶貝…你對我最好了」又抬起頭問我:「你覺得…現在我該怎麼辦!?」

我實在不願回答這個問題,特別是看過了不知多少次受傷的女孩,又乖乖回到傷害她的人身邊,或許明天、或許後天,今天的答案可能一點意義都沒有,我淡淡對她說:「妳問自己這幾個問題,不用回答我…」小悅擦擦眼淚點點頭,我接著說:「第一,我相信妳有二十萬,但存得輕鬆嗎!?」小悅立刻想開口但是我立刻打斷她:「答案不用說出來! 妳自己知道就好,第二,要還妳二十萬就必須要賺超過二十萬,何況還要發妳薪水…妳問問自己他若愛妳,捨得讓妳去別處這樣的投資嗎?」小悅點點頭「嗯」一聲,我又說:「第三,如果妳今天一定要花掉二十萬,有沒有甚麼方式比花在他身上更爽?」聽到第三點,小悅終於笑了。

我扶起她,跟她說:「我沒有辦法告訴妳跟男朋友之間該怎麼辦,但是請妳記得…這件事不足以打敗妳,知道嗎?」小悅抱著小可愛在帶有淚痕的臉上露出了微笑,我想…這樣應該就沒事了吧!?

小悅上樓後,我發了好一陣子的呆,心裡放不下的卻是Emily,一路洗澡、吃飯我都在思考著她是否也會感嘆我為何那麼不珍惜她? 是否認為我利用完她…就把她踢到一旁了?

自己在家裡面越想越悶,所以決定出去散步,晚間我去了體育館運動找了一下烈的主人志工阿姨,但她今天還是沒來,隨後又爬到看台最上方想接近暴徒幫,可是他們都不理我,最後我去廢輪胎堆裡找凹與茂谷他們,卻一隻也不見蹤影…

剎那間我覺得好寂寞… 是阿! 我也不應該再這樣一個人繼續孤單下去了…

我決定一回家就打電話給Emily,叫她跟我一起去接小馬出院吧! 我也想見她,我也好想在星期五之前就看到她!!

但是我走到家,卻發現一堆婆婆媽媽都在樓下,有人還做出了在鼻子前搧風的動作,我立刻趕過去看看發生甚麼事了? 才剛接近樓梯我就聞到燒東西的味道,而且路燈的附近還看到淡淡煙霧,住戶們紛紛在說「誰家在燒東西啊?」「是四、五樓上傳下來的」「有人叫消防隊了嗎?」我腦海裡馬上閃過了「是小悅!!」

我趕緊衝上樓去,眼見煙似乎是五樓飄下來的,一邊跑心想「不會吧!?」我實在太大意,看見她笑就放心了,原以為她看似堅強只是哭一哭罷了,沒想到小悅會如此想不開,我一衝到五樓用力拍她家的大門,大喊「小悅! 妳在裡面嗎?」 卻一點回應都沒有,我更急促地拍著門這時裡面卻傳出一聲「喵」

是小可愛! 他還在裏頭!!

小悅真是個笨蛋! 她自己想不開幹嘛要連累了小可愛!? 煙越來越濃我聽小可愛的聲音顯然是害怕了,也顧不了這麼多用力的往她家大門踹去發出巨大聲響,忽然想起門是不銹鋼做的,這樣踢根本沒用。

不管了! 我拿起手機撥了小悅的電話,希望她能接起來,至少告訴她小可愛是無辜的!!

一撥電話就聽到微弱的電話響鈴,我一邊等待有人接電話,一面仔細聽裡面的動靜,小可愛還是在叫,我被煙燻的咳了幾聲,但依然努力屏氣凝神傾聽環境的聲音,希望聽見小悅在裡頭的回應,但時間一秒一秒過去,電話那頭居然有人接了起來,是小悅的聲音:「幹嘛!?」而且聲音就在我背後!!

我一轉身就看見膝蓋貼好OK蹦的小悅換了一身居家服裝、手上提著一個便利商店的袋子從四樓走了上來,她一看見我就掛掉電話走了過來問我:「剛是你在踢我家的門嗎?」

我看看門又看看她:「妳…妳不是在裡面!?」

小悅一邊找鑰匙說:「我剛出去買東西啊! 怎麼這麼多煙?」

這時四樓傳來一位媽媽的聲音:「我關火了! 抱歉啊! 鍋子空燒啦…」

小悅:「你找我啊!?」

我發現我會錯意了,結結巴巴的說:「不是…那…小可愛在裡面…」

小悅輕鬆的說:「喔~ 每次聽到門外有人就猛求救…」

我:「我…我…」

小悅打開門熟練地擋住小可愛:「我什麼我?」

為不讓她發現我以為她尋短,努力的擠出了幾個字:「我…是想說,妳…要不要去看看那隻輸血的小馬?」

小悅想了一下就說:「也好! 整棟樓都燒焦味,出去透透氣…」說著就轉身去拿了一件外套,嘴裡還滴咕著:「那也不用踹門啊…」

那一晚我真的是糗到不行,原本想約Emily去做的事,卻因為應急約了小悅一起去馬克學弟的診所,一路上小悅不停地說著自己有多傻,居然還指望著這樣的男人,我才發現她似乎真的很豁達,幾個小時前明明傷心的頹坐在地上,而現在卻能侃侃而談了…

就在停紅燈時,小悅對我說:「你知道嗎? 剛剛小可愛一步都沒離開我身邊耶,而且他不准我流淚喔! 只要臉上有淚水他馬上就舔掉…」

我笑了一下側過頭對她說:「當然瞜! 因為妳的眼淚是珍珠啊!!」

小悅:「什麼意思!?」

我:「每個女孩真心為愛人所流的每滴眼淚,都跟珍珠一樣珍貴…」

路燈亮起,小悅好一段路都沒說話,除了到達診所前她用手指戳了我的背一下:「喂! 那你的『珍珠』勒!?」我沒理她就笑著進去了…畢竟Emily太單純,而我太複雜,不像她只是愛跟不愛那麼簡單。

一進門就見到帶著燈罩的小馬,可憐兮兮的湊了過來要我摸他,之外眼神裡不用再確定了,看得出他很想回家,在診斷台上整個立起身子來搭在我胸前,旁人看了一定以為我是自小把他養到大的。

過來之前事先就請馬克學弟先給我小馬的贖身費明細好讓我有心理準備,這時馬克學弟走了過來塞給了我一張紙,不用想我立刻就知道是帳單了,趁著小悅在玩小馬,我悄悄的走到走廊上,雖然電話裡已經請他從輕發落了,但打開帳單時見到數字不免還是心頭震了一下,雖然沒有網路上那麼貴,但這個金額都已經比開罐器、乳牛的任何一筆醫藥費都高,而且它的存在感強烈到影響我與女兒的寒假計畫,甚至足以讓我貼點錢換掉那輛陪我環島的老機車了…

這時馬克學弟從我背後走了過來,問我:「有問題嗎?」

我不好意思的說:「這個…能再少算一點點嗎?」

馬克學弟馬上很爽快的又去了零頭,然後笑瞇瞇的看著我,但去了這個零頭…也不過是少了幾百塊,我一點也高興不起來,這一切不怪馬克學弟,是我享受慣了馬克用酒抵醫藥費的方式,現在付錢還沒酒喝…當然要適應一下。

馬克學弟忽然問我:「你怎麼那麼多妹可以帶阿!?」

我愣了一下心想「什麼妹?」馬上意會過來,趕快跟他說:「不是妹啦! 她是鄰居!!」

馬克學弟若有所思的說:「我也好想跟她當鄰居…」 我懶得跟他鬼扯,都有家室事業的人了,就算我每次都帶不同「妹」又關他什麼事!? 這筆錢才是我此刻的煩惱。

我們走回診療室,小悅立刻問馬克學弟:「醫生,他還要多久才能出院阿!?」

馬克學弟:「因為聽說他是野貓,我想太早出去搞不好會把傷口弄開,住到下禮拜好了」

走出診所之後,小悅似乎忘記自己這兩天遇到了感情上的驟變,直呼著小馬好可愛又好可憐,感覺上雖然今晚找她來看小馬,確實扭轉了她的心情,但我卻在為了那筆醫藥費仍在煩惱,所以也沒專心聽她說了些甚麼,剛要從擁擠的騎樓把機車牽出來的時候,小悅說:「你牽出來之後路邊等我一下,我去買喝的」然後就指著數十公尺外的飲料店,我對她點點頭後小悅就跑開了。

我才拉出機車,就馬上有一輛白色機車駛了過來等我的位子,我才一抬頭那個騎士就從安全帽裡喊了我一聲:「尼克哥…」

雖然我還沒看見她的長相,但卻聽出了她正是Emily,我整個人嚇了一大跳! 她…她怎麼會在這裡!? 我問她:「妳…妳來?」Emily拿下安全帽撥了撥頭髮說:「你不是叫我自己來看小馬?」

完蛋了! 我是這樣說過…可是怎麼會這麼巧!? Emily不會知道小悅今晚發生什麼事,更不可能會知道我怎麼會跟小悅一起來,目前的狀況在Emily眼裡只會看到…

第一、我沒找她一起來。

第二、我沒找她一起來,但是卻找別的「女生」一起來…

瞬間我的手心開始冒汗,明明這小女生對我來說既不是老婆也不是女朋友,但為何我有種被「抓包」的感覺? 一連串的「好心」怎麼又讓自己身陷入這種處境? 我偷瞄了一眼小悅的方向,看見她正在櫃台前點飲料,然後告訴自己冷靜,把眼前的狀況仔細評估了一遍。

「對! 我又沒做錯事,跟誰來是我的自由」、「她說要看小馬…那就讓她趕快進去看」、「然後…我趕快載小悅回家,沒錯! 就這樣…」擬定好計畫後,我心也稍微定了下來,她們不用碰面,Emily更不需要知道小悅來過,只要等等回家用LINE跟Emily哈拉一下就好了,最後星期天找她一起來接小馬,一掃兩人間的陰霾,沒錯! 就這樣!!

我對Emily說:「那…妳快去看吧! 醫生應該要休息了…」

Emily驚訝的說:「休息!? 現在才八點半耶?」

我自己也覺得這樣講不太合理,又補上一句:「是…小馬也累了,趁他還沒睡快去看看…」

Emily的臉色露出了疑惑神色:「小馬累了?」

我開始結巴了起來:「對…妳知道的,他…他是病人嘛…」

Emily的態度明顯就是起了疑心,上下的打量我,一時間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只是傻笑…

幾秒之後Emily開口了:「那你呢!?」

我吞吞吐吐的說:「我…我有帶工作回家…要先回去弄…」

Emily好像希望我留下來陪她的樣子,說實話我也很想,可是…今晚的狀況實在是不行,沒處理好別說擔了個「利用完就不理她」的罪名,要是她發現我是跟別的「女生」一起來,除了自己會無地自容,Emily更再也不會知道…其實我沒有不珍惜她了…

Emily不高興的說:「好啦! 那你早點休息喔…BYBY」就轉身要進入診所了,離開前我還聽見她喃喃自語的說:「怪里怪氣…」

Emily進去後,我趕緊把機車發動騎到小悅身在那家飲料店的外頭,小悅蒙在鼓裡,買好飲料一脈輕鬆的坐上機車說:「走! 回去吧!」

心虛的我刻意騎到下一個紅綠燈再迴轉,避開了離診所很近的那個待轉,心中滿滿強烈的不安與愧疚,我發現我自己對Emily不但不夠好,而且是太差了,年紀有差距又怎樣,生活有差異又怎樣? 就算我沒跟她交往,難道Emily遇見的下一個男生就是正確的? 誰規定兩個人在一起就一定要面面俱到? 就是因為各自有各自的狀況跟難處…所以感情才需要學習,不是嗎?

我的罪惡感逼迫自己,至少這個星期之內一定要給Emily一個說法…

但是就在迴轉到對向後,再次經過馬克學弟的診所,我隔著中央分隔島的灌木叢往診所裡面看,我看見…Emily站在玻璃自動門前,抱著戴燈罩的小馬正看著經過的我和小悅…

慘了…這次弄巧成拙…Emily肯定已經看見我們了…

回家的路上,我完全沒聽到小悅在說些什麼,我只是在回想著一個塵封在回憶中的笑容…

十年前的某一天夜裡,我在收攤中的夜市裡吃飯,一個穿著國中制服的小女孩,搶到了我的腳邊大喊一聲:「黑糖!」說著那個小女孩抱起了一隻漂亮的大黑貓,飯吃到一半的我問她:「她是男生還是女生?」那個小女孩一抬頭就令人感覺活脫是個美人胚子,她回答我:「黑糖是女生!」然後丟給了我一個甜美的笑容就走掉了,那時女兒快要出生了,我對自己說「希望女兒長大有那麼漂亮、可愛就好了…」可是…我知道當年那個小女孩今晚一定笑不出來,而且是因為我…

在回到家樓下時,小悅忽然打斷我的思緒,問我:「你是怎麼了,剛剛回來路上就悶悶不樂?」

這時我再也壓抑不住了,我對她說:「我剛做了一件很糟糕的事…」

小悅鎖了一下眉頭:「什麼糟糕的事?」

然後我就把剛剛Emily其實後來有來,我情急之下選擇隱瞞跟她一起來看小馬的事,最後我載著她被Emily看見了的經過說了一次…

小悅氣急敗壞的說:「吼! 你這個豬頭啊!! 我會被你害死…」然後就抓著自己的頭髮走來走去。

我小聲的說:「對不起…我不知道會這樣…」

小悅嘆了口氣:「就讓我跟她打個招呼就好了啊! 你這樣一來她不就誤會了嗎?」

我低頭不語,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小悅看了看我又說:「走!我陪你回去解釋」

我搖搖頭:「她應該早就離開了…」

小悅沉默了一下又對我說:「你知道嗎? 其實我很感謝你,今晚你要我問自己三個問題,之後我的心情從谷底爬了上來,我心裡有了答案之後居然再也傷心不起來了」說著她在包包裡找出香菸,點了一根後繼續說:「而且…我知道你以為我尋短所以衝上去踹門,這些行為我都很感動…」說著她忽然蹲下來看著低頭的我說:「但是…怎麼你自己的事就這麼糊塗啊!?」

我靠著機車沒有說話,小悅吸了一口菸之後淡淡的說了一句:「我現在才明白…為什麼善意也會害人了…」

我這時小小聲的說了一句:「那我…現在打電話給她講清楚…」

小悅:「對! 而且馬上打,好嗎? 要我幫你說嗎?」

我搖搖頭:「我…我回家打,先想一下怎麼說…」

小悅用拳頭捶了我胸口一下說:「講清楚啊! 別讓她難過,也別害我啊!」說完小悅就上樓去了。

我一回到家裡操灰搭就撲了過來,我抱起他坐在沙發上看著天花板,善解人意的操灰搭立刻搭上我的胸口,努力聞著我情緒變化帶來的氣息,我想著此刻Emily是否也因為我不珍惜她,流下了比珍珠更珍貴的眼淚呢? 想到這裡摸摸小黑貓的頭鼓起勇氣就撥了Emily的電話。

可是…三十秒過去,Emily不肯接我電話,再試一次結果還是一樣…

這下讓我更難過了,既然不接…那我就傳LINE給她,我傳了「對不起…其實我最想跟妳一起來看小馬的… 只是小悅今晚失戀了,才找她出來散散心,我應該要老實說的…」想不到幾分鐘後Emily立刻回傳…

我的虎斑貓 不凡之物 第十集 妳的眼淚是珍珠

這陣子我一直在想,阿姨說有把烈抓去結紮,這件事上她是不會說謊的,所以烈跟豬喵是一樣的天生壞蛋嗎!? 難道他們都野性難馴,地域性和鬥爭性早就根深蒂固才無法克制公貓的征服行為? 那要是哪天他們又打算大舉進攻,市場和荒地裡的貓咪很多都還小,到時該怎麼辦呢!?

這幾日我總是經過那堆廢輪胎時就看一下茂谷與藤蔓在不在? 我想不會錯了,這兩個小傢伙應該就是凹的兒女,看見茂谷跟著小馬的模樣,好像當年凹跟著乳牛也是這般情景,但是凹跟茂谷的小時候有個最大的不同點,那就是勇氣!!



凹當時在七點六公斤的豬喵面前體積幾乎只有一半,但是凹雖然害怕卻硬著頭皮也要對抗豬喵,即使豬喵對小貓比較禮遇,但有時嘴巴癢起來還是把凹當布娃娃抓起來亂甩,不過就算是這樣勇敢的凹卻也沒因此退縮,硬是非要跟豬喵分享陽台不可。


茂谷就沒那股特質了,說穿了他反而像叔叔臭嘴,不過那也沒關係,因為他有個聰明的老爸! 只是可惜市場與校園裡那股勇敢的性格就失傳了…

對於南門裡發生的事讓我發現,凹承襲了乳牛多年的戰爭經驗,就像當時貓數不敵市場幫的校園幫所慣用伎倆,如今也用在暴徒幫身上,每晚凹就這樣帶著二號跑到體育館來,守著南側出口並且嚎叫讓暴徒幫知道他們的存在,卻又不發動戰爭,這樣一來暴徒幫就不得不多做防備,整日處於緊繃的狀態,暴徒們感到芒刺在背,但他們不正面交鋒卻又不離開,這兩隻虎斑貓讓他們恨的牙癢癢的,早已寢食難安那還有想到攻打過去!?


黑白貓王的智慧凹一點也沒忘記,交給他的責任更是不敢違背,這兩個月就這樣真的把暴徒幫給擋了下來,不過…凹也有九歲了吧? 想起貓兒子在我身邊,有家、有食物、有醫療,也不過活了十一年半,那凹還能帶著二號守護市場多久呢!? 我不敢去想這些問題… 貓王殞落這樣的事我經歷了兩次,自己不是早就下定決心這次不關我的事了嗎? 再說暴徒幫也好,市場校園幫也好,只要有貓王來維持族群的機制,對我來說不都一樣嗎?


輸血完之後的兩天,我打了個電話給馬克學弟,告訴他能否先算出小馬這次急救與輸血的費用,因為上次來掃晶片沒有收費,所以這才是第一次在他的診所付帳,先知道金額也好給自己有點心理準備…



感覺上馬克學弟的診所有裝潢、沙發區、燈光柔和、還有面大玻璃讓飼主看裡頭的狀況,加上馬克學弟的醫生袍都很乾淨,我想他老婆應該也很賢慧,不過這些跡象卻讓我擔心起來,很多事都是反應在消費上的,感覺上他比學長更嚴謹也更有規模,不像馬克好像扮家家酒交朋友的,只不過這份嚴謹反而讓我有點隱憂…

有一天下班正要離開公司,在樓下時Emily打了個電話過來,她問我:「你有去看過小馬嗎?」那時我回想起在巷子口聽見她爸爸斥責她的話,不知道為什麼繼續跟她說話都好像有人在監視我一樣,那股奇怪的道德感又跑出來作祟了,明明該去看小馬,也應該是找Emily一起去,但就是不知道為什麼,潛意識裡的我在抗拒…

我不知道自己幹麻這樣說,我告訴她:「我…正要去,已經快到了…」

Emily發出一種不悅的語氣:「喔~你都不等我!」

我心虛的說:「剛好…下班順便就來了…」

Emily:「可是我也想去阿!!」

我:「哈…妳也可以自己去看他,醫生認得妳」


Emily有點不高興的說:「沒良心…操灰搭都還在你家」

我驚覺說的也是,需要她時連夜叫她過來,而現在對她的冷漠的確很容易讓Emily感覺落差未免太大,可是話都說出去了,只好對她說:「星期天女兒回家後抓過去給妳啦! 抱歉…」

Emily說:「那…那你這幾天…」之後就一陣沉默。

我等著她說完問了一聲:「什麼?」

然後就聽到電話那頭傳來一聲嘆息,Emily只說:「沒事…」結束了這通電話。


掛掉電話天空下起了雨,我看著漸濕的地面心中仍是想著那句「沒事」是什麼意思? 什麼叫做沒事!? 我混亂了… 我試圖讓自己再多想一點,再敏感一點,明知道不該再多做揣測,但我就是想知道Emily的意思,那個「沒事」之前是?

那之前是…「那…那你這幾天…」

所以…所以她的意思是「那你這幾天都不打算跟我見面了?」

天啊! 再這樣下去…我遲早會克制不住的,我深知道自己已經很在乎她了,這不是意願的問題,重點在感覺已經存在了…

那天我連雨衣都沒穿就騎機車回家了,反正回家也要洗澡了,無所謂淋雨不淋雨的,就在回家到樓下長廊前時,我看見一個女孩頹坐在地上,性感的黑色連身裙,露出了雪白的雙腿,這可不是天天有的景象,是小悅…

她披頭散髮的坐在地上,但很特別的是這次不是半夜,而是在下班時間的傍晚?我一邊停機車一邊心想「她怎坐在這裡?人來人往的…多難看!?」我走過靠近蹲下來問她:「妳怎坐在這裡?」

小悅抬起頭來我看見她哭紅的雙眼,很不同的是…她今天並沒喝酒,我問她:「妳男朋友呢?」小悅往自己的下唇一咬,努力的說出:「我再也不要看到他了…」我才意會到發生什麼事了…

我對她說:「怎麼會這樣…妳前天去土城接他不是還很高興嗎?」

小悅越哭越厲害:「你知道嗎? 然後…那天我就跟他去一個什麼結拜大哥家,人家說要幫他接風…然後…」小悅又泣不成聲,我只得拍拍她肩膀:「慢慢說…」

小悅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繼續說:「然後…那個大哥所謂請他吃飯,也不過就是鹹酥雞、滷味加啤酒的…根本就是臨時的…」

其實我也不是太關心小悅的感情狀況,只是看她哭成這樣,只好當一個稱職的聽眾,問她:「然後呢…」

小悅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繼續說:「然後…那個狗屁大哥,居然叫他去弄個二十萬,說要找他一起投資什麼泰式按摩…然後說我也去上班…」

我一聽就覺得不對了,立刻說:「你們要出錢…還要出人? 那誰還需要那個大哥?」

小悅見我有聽懂問題的癥結,一股做氣的道:「對阿! 三年前他會被抓,就是因為這個人給的貨,結果他沒事…我男朋友卻要去關,這次出來他居然還找他搞在一起…」

我急忙說:「講良心話! 妳千萬別沾這件事」

小悅:「我知道阿…可是…可是我們一離開那裡…」說到這小悅忽然控制不住自己嚎啕大哭,這時有一個鄰居也停好機車走了過去,我想這樣不行,拉著小悅的手對她說:「我們上去說!!」我用力的拉了一下,小悅只是哭卻一動也不動,我心想這是幹什麼!? 一切本來就不關我的事,只不過因為養貓的關係,她男友沒來安慰她反而成了我的麻煩,這個不振作的樣子反倒是讓我看了有點生氣了。

我自己也是剛淋雨一身濕,這個耗法是要耗到何年何月? 我用命令的口吻對她說:「妳這是像什麼樣子? 給我起來!!」小悅才說了:「不要…」就被我拖著走,她的高跟鞋幾乎脫腳,頭髮濕黏在她臉夾上,不過拉著她上到一樓與二樓的樓梯間,她又跪了下去,我本來已經耐不住性子了,可是一回頭看到她的膝蓋拖在地上都擦傷了也不忍心了起來,我對她說:「不管別人怎麼對妳…妳又何苦要這樣對妳自己呢!?」

小悅坐在我跟她的濕腳印地上,她那件心愛的黑色小洋裝沾滿了沙子,但是她已經絲毫感覺不出心疼了,我依然托著小悅的手肘,可是她自己卻連站起來的力氣都不肯出…

她一邊啜泣一邊又說:「我告訴他…你們開店我也不要去上班,他就不高興了…」說著她用手抹了一下眼淚,卻把泥巴擦在臉頰上,然後繼續說:「他要我借他二十萬…說他賺到錢一定會還我…」

我:「所以…妳有借他!?」

小悅搖搖頭:「我說我不要…他就說我不愛他…然後就推我…害我跌到在路邊…」講完這幾句話小悅跪在地上哭的像個淚人兒,一向堅強的她,這時任誰都知道她被徹底擊潰了,我想我明白這種心痛,當長久的期盼與希望落空時,失去了目標與摯愛,別說站起來了…此刻的她連呼吸都覺得很辛苦…

雨越下越大,但小悅還是想講:「我十六歲就去做檳榔西施…剛滿十八因為缺錢就去酒店工作,沒出過國…也沒買過名牌,這件衣服一萬多塊…還是為了他買的…今年…我今年都二十七歲了,酒店幹部都嫌我老了…他完全沒考慮過我以後怎麼辦…現在還要我去按摩店繼續做…」這些話我聽了也一陣鼻酸,這時小悅低著頭紅褐色的頭髮蓋住她的臉,她小小聲的說:「難道…我就這麼賤嗎!?」

我也不知道要說什麼了,剛剛粗暴的拖著她,聽了她對生活的無奈現在心裡也很內咎,只是…大庭廣眾,她正軟弱…怎樣我都覺得自己不適合安慰她…今晚這個小小樓梯間裡發生的事,讓人感到光是尋得一個人珍惜自己的真心都實在好難…

我只希望那個幸福的男孩…能發現了自己犯了大錯,趕回來小悅的身邊說他錯了、他後悔了,可是我比小悅更清楚知道不可能,因為我自己也曾那麼的輕狂過…也辜負過別人…

小悅的哭聲迴盪在整個樓梯間,這時不論是什麼…只希望能減少小悅的眼淚,那怕是一滴也好…

窗外的遮雨棚忽然「碰」了一聲,我知道有貓跳了過來,心想:「誰在雨這麼大的時候還在走動!?」不消三秒鐘小可愛溼漉漉的跳上窗沿瞪大眼睛的看看我,又看了看痛哭中的小悅,我以為他遇到小悅一定像小偷看到警察一樣,趕緊又跳出去,可是…這次小可愛沒有跑,反而盯著小悅看了幾秒鐘…

突然間小可愛跳下窗沿往小悅走了過去,歪著頭看看她怎麼坐在這裡? 然後…小可愛居然把自己的貓頭湊了過去,埋進小悅紅褐色的頭髮裡,令我不敢置信的是…他在舔小悅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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